142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東山,他的腿斷了……”
此話一出,劉家頓時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劉申薑的身體晃了一下,久久才站穩。馬氏差點哭死過去,撲倒在床前,直哭東山以後該咋辦?
三個孩子看奶奶哭得死去活來,哭聲更加是震天響,李半夏忍了許久的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她已經有許多年,未哭過――
“半夏,東山的腿,有得治嗎?”還是劉申薑率先反應過來,問她。
李半夏緊緊咬住嘴唇,斷腿一事,若是在現代,通過做手術當然可以恢複。然而在醫療衛生條件簡陋的古代,李半夏心裏真的沒譜。
一家人都朝李半夏看過來,希望能從她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
李半夏痛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把握……”
馬氏不願相信,撲過來抓住李半夏的胳膊:“是啊,半夏,娘聽大家都在傳,你的醫術可高了。你牛奶奶癱在床上,你幾針下去她就能走了,那東山呢,你把你那針拿出來給東山試試。說不定你給東山紮了幾針,東山他也就能下地走路了,啊?”
李半夏淚如雨下,想極力安慰馬氏,卻不知從何說起。望著她充滿希望的眼神,李半夏心如刀絞。
“娘,東山的情況和牛奶奶的不一樣。我,一時真的沒有辦法……”
馬氏腦中一陣暈眩,厥了過去。
“他娘――他娘――”劉申薑趕緊跑過來,扶起哭死在兒子床前的馬氏,“半夏,你快給你娘看看。”
李半夏飛快抹了把淚,給馬氏切脈。“爹。娘這是傷心過度,鬱結於心,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劉西山緊張地打量著馬氏,聽到李半夏說她沒事才鬆了口氣。然看到床上的劉東山,鄭重地對李半夏道:“嫂子,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大哥。大哥他不能,就這麽躺在床上。他還年輕,人生還有許多路要走。家裏也需要他撐著,他不能有事――”
李半夏點點頭,淚水伴著點頭的動作落到地上。
是的。東山不能有事,她絕不能讓他有事……
“爹,你放心,東山的腿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我會盡己所能,幫助東山站起來。娘那邊。你要勸她放寬心,隻要東山一日沒有站起來,我就絕不會放棄希望――”
這一晚,劉家所有人全都失眠了。即使是在深夜,也能聽到從各個房間裏傳來的哭泣聲和歎息聲。
李半夏一夜沒睡,坐在劉東山的床邊守著他。三個孩子起初誰都不肯走。後來哭累了,慢慢睡著了。李半夏將他們仨抱進房間裏,蓋上被子。在他們的額頭一人親了一下。
今日,不僅對她,對他們,都是一個噩夢。
李半夏在他們床邊坐了一會兒,劉靈芝哭得直打嗝。他還以為他爹永遠都起不來,都不能給他打尖尖了。即便在睡夢中。還不時打著哭嗝。小胸脯高高抽起,久久才平複~~
劉東山在天快亮的時候醒了,身體痛苦地痙攣了一下,瞳孔張大,眼睛裏盡是驚恐。
“東山――東山――你怎麽了?你醒醒,你已經沒事了……你回家了……你看,你已經沒事了……”
李半夏抓住他伸出的手,緊握著他,用自己的力量安撫著他。
劉東山聽到她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緩緩地回過頭,凝注著她,動了動喉嚨,艱難地喚道:“半夏……”
“是我,是我。”李半夏激動得眼淚盈眶,他總算是醒了。
一開始她還懷疑他從崖上摔下來,會有輕微的腦震蕩。現在看起來,他的意識很清楚,應該沒什麽大事了。
“半夏……真好……”劉東山顫著手,撫摸著李半夏的臉。“我還以為,我這次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劉東山從沒想過,這種話會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在他看來,他比她大好幾歲,她在他眼裏,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兒,而不是一個妻子。
但是在死亡逼近的那一刻,腦海裏閃過她的影像。摔下斷崖的時候,他躺在地上,腿上的鮮血不停地在流淌,痛苦的湖水將他淹沒了――
然而一想到她,一股悲傷襲來。
他不敢想象,他要是就這麽走了,爹娘怎麽辦、孩子們怎麽辦,還有她,她要怎麽辦?
她嫁給他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要是就這麽走了,以後誰來照顧她?
別看她在外人麵前一副能幹聰明的樣子,其實她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她總能把別人照顧得好好的,妥妥貼貼的,唯獨不會照顧自己――
半夏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愛踢被子,沒有他在她身邊,被子還不知道被她踢到哪一方去。
她睡覺的時候不但愛踢被子,還極不老實。沒有他在外麵擋著,她很有可能會滾到地上去。
半夏每天晚上都會熟讀醫書,一看就是很晚。沒有他在旁邊提醒,沒有他一遍遍催促著她到床上去睡覺,她的身體遲早會受不了的。
天氣熱的時候,半夏嫌水冷得慢,喜歡喝涼水。他見一次就阻止一次,把她按在凳子上,替她將茶水弄涼。
他還記得她喝著溫熱的水時開心的樣子,她笑著說,他比啥“冰箱”都好使。他不知道冰箱是什麽,但是卻知道,看到她高興的樣子,他也很高興。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
半夏喜歡睡懶覺,早上不喊她幾遍她絕對起不來。慢慢的,他似乎抓住了她的脾性。給她留足了賴床的時間,通過口氣的強弱變化,最終將她從床上“撈”了起來。
不過,事情還是有點失策。半夏賴床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叫她的回數也就越來越多。
她從不擔心自己某天早上會睡過頭,她說因為有他在,比啥“定時鬧鍾”還靠譜。鬧鍾會因為沒有電池而停止工作,偶爾讓她來個渾水摸魚。而他呢,根本就不存在那樣的情況。
劉東山越往下想,心裏就越發的放不下心。
在這一刻,他最不放心的居然不是別的,而是李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