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綺箏終日守候在床邊,寸步不離。
夜闌人靜時,傅綺箏拉過他的手貼在臉側,含淚溫語:“你不是說要彌補對我的虧欠嗎?那就快點醒過來……”
倦意襲來,趴在床邊熟睡去。
“說了朕與你心有靈犀。”
“你若另嫁他人,朕必究大學士之過。”
“你既已深得君心,又何須風華絕代。”
“有妻如此,三生之幸。”
夢境似真……
“祈澈。”傅綺箏喃喃囈語,魂牽夢縈,醒來時卻見眼前的他仍是昏迷未醒。
一勺勺藥喂下,拿著手絹輕拭著他額頭滲出的細汗。連日來的悉心照顧,傅綺箏已不知何為累何為苦,能這樣相守的時日不多了,傅綺箏知道太後是不會放過她的,等他醒來,她也就能安心地以死謝罪了。
太醫診脈之際,傅綺箏在這寢宮中四下轉悠,每一處皆有他的痕跡。
陽光透過那窗戶,那窗前桌上的錦匣格外引人注目,傅綺箏走了過去坐在窗前,將那匣子打開,裏麵是幅畫卷,展開來一看,還是那幅湖邊倩影,隻是那淚痕浸損處已提上了兩行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又見此誓,傅綺箏淚已盈目,微微一笑。今世之約,來生再續。
太醫稟道:“太後娘娘,皇上體內餘毒已清,傷勢大為好轉,不日便可醒來。”
傅綺箏聽到禦醫所言,欣喜不已。剛站起身來竟一陣暈眩,跌坐了下去。
太後看出了傅綺箏的虛弱,淡淡道:“你這些時日也辛苦了。身子有什麽不適就讓太醫看看吧。”
雲妃皺眉道:“太後,她已是將死之人,還看什麽病啊,身為貴妃竟與侍衛私奔,如此失德,皇家顏麵何存,橫豎都是個死。”
太後掃了一眼傅綺箏:“哀家是念在她悉心照顧皇上的份上。不忍讓她帶病赴黃泉。”
太醫上前為傅綺箏把脈,神色複雜,仔細把了好一陣子。才對太後言道:“啟稟太後娘娘,貴妃娘娘隻是勞累虛弱,並無大礙,不過……不過娘娘已有了三月身孕。”
“什麽。”太後驚異道。
傅綺箏亦是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太醫又言:“貴妃娘娘有了身孕。從脈象上看。三月有餘。”
傅綺箏仍是不敢相信,直至太後讓一眾太醫都來請了脈,皆斷定她有了身孕,在場的人才不得不信,傅綺箏愣住了,驚喜之餘卻又惶恐起來。
太後看了看傅綺箏,臉色鐵青,轉身出了殿去。雲妃也跟了出去。
等殿裏的人都退了出去,傅綺箏走到床邊喜極而泣。看著元帝道:“祈澈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竟然有孩子了。”
“太後,傅氏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萬萬留不得。”殿外雲妃勸道。
太後猶豫不決:“可那畢竟是皇上的骨肉……”
“太後,此時萬不能心軟,宮裏嬪妃眾多,明年又是大選,還怕不能為皇上綿延子嗣嗎?傅氏的孩子不留也罷。”
“這……”
“太後忘了宓姐姐淒涼慘死在靜明宮時,傅氏那賤人正與皇上在行宮逍遙快活嗎?宓姐姐到死都沒能再見皇上一眼,死不瞑目啊。”
太後正色道:“哀家不會饒了傅綺箏,但那孩子……”
“太後不會是想等傅氏生下孩子再行處置她吧,別說等她十月懷胎誕下皇嗣,就是過幾日皇上醒了,咱們再動她也難了。”
“哀家的意思是將她送去宮外藏起來,等她生產後再行處置,到時想辦法將那孩子佯裝成是你的親生骨肉,豈不是兩全之策?”
“這法子是好,可夜長夢多,誰知道其中會有什麽變故,再說要是個公主臣妾豈不是白白替那賤人養孩子,更何況太後不是已經答應要將大皇子過繼給臣妾了嗎?臣妾何必盼著傅氏腹中的孩子,連是皇子是公主都不知。”雲妃又勸道,“太後,此事不能猶豫,要是皇上醒了,我們動不了傅氏,功虧一簣。”
“祈澈,你快點醒過來啊……”傅綺箏無助地喊著,這是最後的生機,如今為了孩子她不能死,傅綺箏緊握著他的手,淚一滴一滴落在那相攜的手上。
沒過多久,太後與雲妃再次進來,太後下令:“來人,把傅氏押走。”
傅綺箏惶然跪下,哀求道:“太後娘娘,臣妾自知罪無可恕,但臣妾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這是太後的親孫兒啊。”
“隻可惜這孩子命苦,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母親,尚在腹中就將性命不保。”雲妃揚唇一笑,想她傅綺箏縱橫宮闈數載,貴妃之尊何等神氣,竟也有今天!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苦苦央求太後饒命。
傅綺箏目光如炬:“雲妃,你殺了惠常在,還敢在此蠱惑太後!”
雲妃慌忙道:“傅綺箏你胡說什麽,太後麵前,凡是得有證據,你少血口噴人,我與惠姐姐情同姐妹,豈容你挑撥。”
太後起初是一驚,但傅綺箏的話又如何能信,神色凝重,良久未言。
雲妃又向太後辯解道:“太後娘娘,別聽她妖言惑眾,她這是為了保命不擇手段,什麽話都說得出口,竟敢汙蔑臣妾。”轉眼間看見元帝似有了動靜,急道,“太後娘娘,皇上快醒了,不能再猶豫了。”
傅綺箏撲到床邊,拉起他的手能感覺到手指動彈了兩下,大喜過望。
“快,將傅氏帶走!”太後又命道。
“是。”幾個內監上前將傅綺箏從元帝身邊拖開,她不得不鬆了手,終是被帶離了乾寧宮。
走在宮道裏,前後皆是太後的人押解著,傅綺箏淚痕未幹,已沒了拭淚之物,撫著小腹,這幾個月的苦日子她們母子都熬過來了,最後的生死之劫隻盼著這孩子與他父子連心,才有一線生機。
“貴妃娘娘。”方毓秀衝到路中,看著那些個奴才,“你們要帶貴妃娘娘去何處?”
“奉太後娘娘之命,帶廢妃傅氏前去領罪。”
“就算貴妃娘娘有罪也該由皇上定奪,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太後娘娘這是想背著皇上處置貴妃娘娘嗎?”方毓秀質問道。
一個宮女跑來對方毓秀道:“主子,宮門封鎖,奴婢出不去。”
“想給傅家的人報信?靜嬪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了。”太後行駕已追趕了上來。
方毓秀欠身:“參見太後。”又看著太後言道,“貴妃娘娘是傅家的女兒,太後娘娘豈能隨意處置。”
“哀家是太後,她是嬪妃,難道哀家還發落不了一個犯了錯的妃子嗎?大學士的千金哀家尚且不會姑息,更何況一個太常寺少卿之女。”太後冷冷道。
方毓秀急道:“太後娘娘……”
傅綺箏打斷了她的話:“靜嬪,別說了,回去吧。”言罷繼續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