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皚皚白雪,那院中的樹依舊常青,時光流逝,已枝繁葉茂。傅綺箏駐足凝望著,不禁潤了眼眸。昔日的骨肉離別,如今依舊痛徹心扉。要是不曾有那禍事,現在他該長多高了,都會說話了吧,會叫母妃還是……
“娘……”一聲稚嫩的聲音讓傅綺箏驚然愣住。
“是娘娘,南世子怎麽老喊不全。”
傅綺箏轉眼看去,水霧正牽著賀憶南站在門前,那一聲原是小憶南在牙牙學語。
“外麵天寒,怎麽帶世子出來了。”傅綺箏責備水霧道,走到門前將賀憶南抱起。
“娘……”賀憶南睜著圓咕嚕的眼睛望著傅綺箏
水霧急道:“是娘娘。”
“娘……”
“好了,娘就娘吧,等他再大些自然就會了。”傅綺箏微微一笑,抱著賀憶南走入殿中,心下又不禁歎息,憶南剛出世便不得不離開爹娘千裏迢迢來了平京,賀世子夫婦都沒能聽到自己兒子喊一聲爹娘。傅綺箏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不待賀悠竹相求,傅綺箏亦會想方設法將賀憶南送回到賀世子夫婦身邊。
傅綺箏抱著賀憶南在殿中走來走去,水霧指著殿中的物什問賀憶南:“南世子,這是什麽?”
賀憶南看著那瓶中插著的臘梅,張嘴喊到:“花。”
“世子真聰明,這個呢?”水霧又指著牆上的書畫。
賀憶南辨認道:“畫。”
“那這是誰?”水霧指著傅綺箏。
“娘。”
傅綺箏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這下讓水霧哭笑不得。著急道:“世子再不改口,一會兒皇上來了,要是讓皇上聽見了會不高興的。”
“皇上怎會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傅綺箏看了看殿中。隻有水霧一人,問道。“吟微呢,怎麽隻有你一人在殿中?”
“吟微小姐也許是跟著姑姑去內府了,午後一直沒見到小姐人影。”
傅綺箏卻是疑惑,傅吟微一向嫌跟著年錦安裏裏外外打理諸事繁瑣,如今怎麽倒心甘情願跟著去了。
傅綺箏轉眼看著懷中的賀憶南,不甚喜愛。越是見他笑得燦爛的模樣。心下又越是難受,陳兮縈奈何不了她,卻將矛頭直指賀悠竹。陳家和佟家又將鎮南王府視作政敵,鎮南王手握兵權卻是有苦難言,稍有不慎便被指責擁兵自重乃至有謀逆之心。
籌謀除去陳家的事不能讓賀悠竹與鎮南王府牽涉進來,稍有不慎恐會引火焚身。可傅綺箏又該如何呢?寧神深思。僅憑著那一封書信想要扳倒工部尚書,看起來似比登天還難。
“娘。”賀憶南又喊了聲。
傅綺箏回過神來,慰然一笑,額頭輕觸著他的小腦袋:“沒想到第一個管本宮叫娘的,竟是你這個小家夥。”
憶南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瓶中的梅花,傅綺箏抱著他走近,賀憶南伸出小手想要抓那花枝,傅綺箏笑了笑。折下一小枝拿給賀憶南把玩,賀憶南呆呆得看著手裏的花。
“花花。”賀憶南奶聲奶氣。
“南世子終於肯兩個連著說了。”水霧激動道。又指著傅綺箏問賀憶南,“世子,這是誰?”
賀憶南望著傅綺箏老半天,才喊道:“娘。”
水霧氣得直跺腳,抱怨道:“世子是存心要占娘娘便宜的吧。”
“好了,跟個孩子著什麽急。”傅綺箏笑道,“你姑母聰明,憶南以後也定是個機靈孩子,現在學不會又有什麽關係,是不是呀?”
元帝看著殿中的一幕,在殿外佇立了良久。
“娘娘,皇上來了。”
傅綺箏轉過身才看見,欠了欠:“皇上。”
元帝走到殿中坐下,眉宇間似並不輕鬆,一言不發。
傅綺箏將賀憶南交給水霧帶下去,走到元帝身邊,惑然問道:“皇上何故憂慮?”
“此次大寧與金國的第一場交戰就打輸了,難道是朕低估了金國如今的實力?”元帝神情沉重。
傅綺箏駭然,記得他曾提到過以往與金國交戰皆是百戰不殆,如今怎麽竟至會敗下陣來,雖是難以置信,但還是說了句:“勝敗乃兵家常事。”
“自太祖以來大寧與金國交戰不斷,但沒想到這第一個敗仗竟是朕打的。”元帝揚了揚唇角。
“金國去年才吃了敗仗,今年這就卷土重來,多半是早有準備,開始氣焰正盛,打了一場勝仗又如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豈能以一戰定勝負。”傅綺箏又勸道,“皇上無需太過憂心,蘇良將軍身經百戰,豈會應付不了。”
“那就姑且再看看,嫻妃怎麽樣了?”元帝問道。
“嫻妃一切安好,不過此事該有所處置了,臣妾認為此事蹊蹺,但暫且也找不到證據證明方貴人是清白的。”傅綺箏頓了頓又道,“臣妾總覺得如今的方貴人就跟當日的臣妾一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當日的茶不是臣妾親手沏的。”
“既然找不到證據證明她與此事無關,隻能當罰則罰,至於怎麽處置,你看著辦吧。”
方毓秀被貶為奴婢,還被發落去了浣裳局,讓宮裏眾人一陣唏噓,當日一同入宮的四人如今就剩下陳兮若和徐倩然尚且安穩。
傅綺箏整日不出景頤宮,一邊照顧賀憶南,一邊思量著如何除去心頭患,雖已處置了方毓秀,但暗地裏的搜查一直未停下,可仍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一路不通則另尋一路,目的達到即可,已將那信瞧了一遍又一遍,若要直接與尚書大人扯上關聯,有一個法子或許可行,雖是要費些時日,但別無他計,不妨一試。
傅綺箏提筆寫下一封書信交給年錦安送出宮去,再讓傅府遣個可靠的人送去晟寧,如今要做的,便是等待,年關之時,再行下一步。
“這都一個多月了,悠竹的身子怎還不見痊愈?”傅綺箏問年錦安道。
年錦安道:“柳依說太醫隻道是天寒的緣故,所以要多休養些時日,嫻妃娘娘也讓娘娘不必掛心。”
“那明日的除夕之宴悠竹應是不能前來了。”傅綺箏又無奈道,“本宮都好些日子沒見過悠竹了,就算到了景福宮門前,她也不肯讓我見一麵。”心下擔憂不已,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放心不下之時都想去看看她,可賀悠竹卻怎麽也不肯見傅綺箏一麵,隻讓宮女出來傳話,且隻有四個字:全力為之。
“嫻妃娘娘大概是希望娘娘能一心對付舒妃,不想讓娘娘為嫻妃娘娘的病而分心,年關一過就是春天,春暖花開之時,嫻妃娘娘會好起來的。”年錦安勸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