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百花凋盡,唯有這吟秋苑中姹紫嫣紅。
文月牽著蕙穎走在傅綺箏身邊,一言不發。
傅綺箏轉眼間看見文月一臉愁容,言道:“難得帶蕙穎出來,蕙穎都這般高興,你這做母妃的怎麽倒愁眉苦臉起來了。”
“聽說有大臣上奏要皇上立太子,妹妹是擔心……”文月話還未說完便頓住了,憂心忡忡。
傅綺箏心下自是清楚,與其說是立太子,不如說是想借此扶其母上後位,都鬧了這些個月了,還不肯罷休。
蕙穎望著傅綺箏:“綾娘娘,穎兒好久沒見過鈺哥哥了,是不是鈺哥哥長大了就不和穎兒玩了。”
文月對蕙穎說道:“大皇子要讀書,穎兒以後也要用功,定要成為綾娘娘一樣才華卓絕之人,不要像母妃一樣一無是處,連你父皇的心都留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傅綺箏沉默不語,隻覺文月如今終日消沉的樣子似變了個人,不禁連她都感到陌生。
“母妃,穎兒喜歡這朵紫色的。”蕙穎指著那朵花笑說。
好在蕙穎未受其影響,仍是天真乖巧,傅綺箏唇角遂也浮出一絲笑意,停下步子與文月陪著蕙穎賞花。
“三皇子……三皇子慢些跑。”
不一會兒,一個小人影竄到花叢前,拿著一把小木劍就往那花上劈去,一陣亂斬後花葉殘敗。
蕙穎一下子急得哭了起來:“那是穎兒喜歡的花。”
“三皇子這是什麽意思?”文月震驚道。
泠宏轉過身來做了個鬼臉:“姨母說過,我是皇子。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傅綺箏心下明了,泠宏口中的姨母多半是貴人佟氏,不禁喟歎。舒妃竟也放心讓泠宏受她如此教誨。
文月頓時憤怒道:“三皇子不知禮教,也不知你母妃是如何管教的。”
“三皇子。”兩個宮女追了過來,見到傅綺箏和文月欠身道,“貴妃娘娘、蘭嬪娘娘。”
“我討厭三皇兄。”蕙穎哭得越發厲害了,小手抹著眼淚。
泠宏竟拿著木劍指著蕙穎:“就憑你也敢討厭我。”
文月怒不可遏,欲上前教訓,被傅綺箏抬手攔下:“他還隻是個孩子。”
“三皇子快別說了。”兩個婢子忙道。又向傅綺箏解釋,“貴妃娘娘,皇子年幼……”
傅綺箏即道:“本宮正是念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才不予追究。早些帶三皇子回去吧。”
泠宏又拿著木劍指向傅綺箏,問道:“你就是貴妃?”
“三皇子以為呢?”
“聽姨母說你喜歡泠鈺那小子對不對?”
傅綺箏並不理會泠宏,抬頭掃了一眼兩個宮女,冷冷道:“小小年紀目無尊長。回去告訴舒妃。讓她好生管教自個兒的皇子。”說完便轉身,讓文月帶蕙穎離去。
文月皺眉道:“姐姐,這孩子如此沒教養,看看這些花,再想想蕙穎受的委屈,就這樣算了?”
“蘭嬪娘娘,養不教父之過,蘭嬪娘娘說三皇子沒教養。不是在指責皇上嗎?”宮女緩緩說道。
“好了,別跟孩子一般計較。”傅綺箏勸說文月道。又蹲下身去,擦了擦蕙穎小臉上的淚痕,莞爾道,“蕙穎不哭,綾娘娘帶你去找鈺哥哥。”言罷便牽著蕙穎離去,文月也隻好跟著離開。
兩個宮女原本以為傅綺箏就此息事寧人,還有些沾沾自喜,豈料傅綺箏未走多遠便吩咐了年錦安一句:“將那兩個口無遮攔的宮女拖去刑司,照宮規處置。”
傅綺箏與文月去往景福宮,泠鈺正在房中寫字,見傅綺箏和文月進來,起身恭敬地拱手作揖:“見過二位娘娘。”
文月歎道:“還是大皇子懂事,那個泠宏可不是一般地不知禮教。”
方才還哭成淚人的蕙穎見到泠鈺很是高興:“鈺哥哥。”
“蕙穎妹妹。”
蕙穎嘟著小嘴,委屈道:“鈺哥哥,三哥毀掉了穎兒最喜歡的花。”
泠鈺轉過身端來一盤點心給蕙穎:“蕙穎妹妹別難過,這是姑姑做的杏仁酥,妹妹嚐嚐吧。”
傅綺箏走到書桌前,看了看泠鈺所寫的字。
照顧泠鈺的姑姑又說道:“貴妃娘娘,大皇子讀書習字****刻苦用功,從未敢懈怠。”
傅綺箏看著那工整的字跡,的確大有進步,不禁欣慰一笑。
過了一陣子年錦安回來稟報:“娘娘,舒妃娘娘去了刑司,領走了那兩個婢子。”頓了頓又道,“也可以說是抬走的。”
傅綺箏並不驚異,麵無表情地說了句:“竟還有主子去接奴才的。”
“姐姐打了舒妃身邊的人,舒妃心裏定是記恨著了。”文月說道。
“且讓她記著吧,本宮與她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已不少,還怕多這一筆?”傅綺箏淡然道,又問,“嫻嬪不在宮裏嗎,來了這麽久了也不悠竹人影?”
“嫻嬪娘娘去看望沁容華和五公主了。”年錦安說道。
“五公主已滿月,本宮昨日去看過清漪,模樣跟蕙穎出生時一樣可愛。”
“母妃什麽時候也帶穎兒去看看五皇妹。”蕙穎問道。
文月並未回答,沉了臉色,隱隱有些不悅。
“母妃,穎兒想去看皇妹。”蕙穎搖著文月的手。
“夠了!”文月惱然厲聲道。
蕙穎嚇得又哭了起來,傅綺箏看向文月,皺眉道:“你這又是發得哪門子火。”
“蕙穎本就不討皇上喜歡,如今有了清漪公主,我們母女就更沒人管了。”文月冷嘲道。
早已勸說過多次,文月仍是這般哀怨的心思,傅綺箏無言以對,任由她怨天尤人去吧。
宮女進來說道:“娘娘,沁容華宮中傳來消息,說嫻嬪娘娘身子不適,恰逢太醫正好沁容華處,太醫瞧了說是嫻嬪娘娘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傅綺箏聞言欣然道:“這是好事,還不快差人去接嫻嬪回宮。”
待賀悠竹回到景福宮,文月便急著帶蕙穎回去了,傅綺箏去到主殿,卻見賀悠竹並不高興,坐在殿中,眉間似有淡淡愁緒。
“悠竹。”傅綺箏喊道。
賀悠竹這才回過神來,擠出一絲笑意:“綺箏。”
“這麽大的喜事,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傅綺箏惑然道。
賀悠竹神色黯然,看著傅綺箏,徐徐開口:“我本不該有此福分……”
傅綺箏立即打斷了她的話:“什麽該不該的,你我早已是無話不談的知己,不分彼此,你有了身孕,我替你高興,誰知你自己反倒不開心了。”
“有了子嗣就有了羈絆,比起這所謂的福分,我倒更希望能在這宮中活得毫無牽掛。”賀悠竹苦笑道。
“你的身邊有了憶南,又早已公然與我為伍,便是與舒妃乃至太後為敵,還指望跟從前一樣孑然一身、無憂自在?”傅綺箏又笑了笑說,“快別多想,好好照顧腹中的孩子,再過陣子,冊封的聖旨就該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