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諸位嬪主都在外麵候著了。”
寢殿中傅綺箏正坐在妝鏡前梳妝,一眾宮女前後忙碌侍候,傅綺箏看了一眼銅鏡中的雲鬢花顏,日日如此華妝未免繁瑣,幸也隻在諸妃請安時才這般珠翠滿頭。起身移步出了寢殿。
諸妃福身:“參見貴妃娘娘。”
“免禮。”傅綺箏落坐殿上,又道,“諸位都坐吧。”
“謝娘娘。”諸妃起身落坐。
傅綺箏眼神直視陳兮縈,近來的事讓傅綺箏不禁覺得當初或許是她有些小看了舒嬪。
“早就聽聞貴妃娘娘身邊有個江南的才女,不知是這殿中的哪個婢子,今日可否讓吾等見識一番。”佟書錦盈盈笑說道。
“還是貴妃娘娘有本事,連身邊的婢子都是大家閨秀,我等就沒有這個福氣了。”
傅綺箏端起茶盞輕劈著沫子,未待她開口,便看見喬顏憶從外麵走進來,對殿中諸妃一欠道:“顏憶並非大家閨秀,也配不上才女之稱,恐讓各位嬪主失望了。”
“她入宮也並非一兩日了,佟貴人今日怎對本宮的一個侍女來了興趣。”傅綺箏雖是在與佟書錦說話,目光落卻在了陳兮縈身上,想來佟氏並非想見一見這麽簡單。
佟書錦看了一眼喬顏憶,便轉過頭對傅綺箏道:“嬪妾一時好奇罷了。”
短暫閑敘後便讓諸妃散去,陳兮縈正欲走出殿門。
傅綺箏喊道:“舒嬪留步。”
陳兮縈一愣,停下步子轉過身來:“貴妃娘娘還有何吩咐。”
待眾人走後,傅綺箏遣走殿中侍婢,方才道:“聽聞舒嬪對桂花格外有興致,本宮宮中新得了桂花酒,舒嬪可要嚐嚐?”
“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領了,隻怕娘娘聽錯了,臣妾對桂花並無興致,恐辜負娘娘盛情。”
“本宮不喜飲酒,本想送去落梅台,但蘭容華素來碰不得桂花,如此佳釀倒是可惜了,還不如留著桂花製些桂花茶煮些桂花粥什麽的。”
陳兮縈聞言,神色隱隱有些惶然。
傅綺箏淡淡道:“公主年幼竟得舒嬪如此關切,本宮代蘭容華向舒嬪道謝,舒嬪可要好自為之。”
陳兮縈不禁冷笑道:“娘娘會有這麽好心放臣妾一馬?怕是因那婢子已經死了,縱使娘娘再憤然又能耐我何?”
傅綺箏微微一笑:“如今這宮中之事皆在本宮的掌握之中,本宮讓誰活著誰就活著,說誰暴斃誰就得暴斃,舒嬪入宮至今難道還天真的以為內府隻會如實相告嗎?如此重要的人證,若是讓她白白死了,本宮未免就太沒用了。”
“娘娘到底想要如何。”
傅綺箏起身走到殿中,“既然舒嬪如此關心四公主,以後不妨更上心些,公主若無事,本宮與蘭容華自會感激舒嬪,相反若公主再有個好歹,不管與你是否有幹係,本宮都將一並算在你陳兮縈頭上。”傅綺箏冷冷道,又看向陳兮縈,心平氣和,微微一笑:“舒嬪可聽清了?”
“娘娘想用一個宮女要挾臣妾?”
“燕兒可不等同一般的宮女,這點相信舒嬪心中應自有分寸。”傅綺說道,掃了陳兮縈一眼,“好了,退下吧。”
陳兮縈忿忿離去,喬顏憶走入殿中一欠:“娘娘。”
“說吧,何事。”
喬顏憶小心翼翼道:“年姑姑說他今日會入宮?”
傅綺箏看著她:“你想見淩世子?”
喬顏憶搖了搖頭,苦笑道:“如今他應是恨透我了吧。”
年錦安進來稟報:“娘娘,淩世子在外麵。”喬顏憶一驚,徐徐回過頭往外看去。
傅綺箏也是無奈,對喬顏憶輕言道:“去見見吧。”
未等喬顏憶做出決定,卻聽見外麵一陣喧鬧:“淩世子,這是貴妃寢宮,世子不得擅闖。”不一會兒淩彬蔚臉色陰沉出現在殿門前。
喬顏憶望著他,霎時愣然無措。
淩彬蔚拱手道:“見過貴妃,貴妃的寢宮我淩彬蔚闖了,娘娘治我大不敬也罷,反正也關了那麽久,不在乎多關些時日。”
傅綺箏看著淩彬蔚身後追來的一眾宮女內監,吩咐道:“都退下吧。”
喬顏憶淚眼盈眶:“對不起。”
淩冰蔚嘲諷道:“我這條命差點就栽你手裏了,一句對不起就算了?”
傅綺箏說道:“此事是顏憶不對,本宮代她向世子賠罪。”
“不幹娘娘的事,她一人做事一人當。”
喬顏憶拭去眼淚,冷冷道:“好,是我害了你,我的命你拿去吧。”
淩彬蔚哼笑:“我要你一個宮女的命幹什麽。”
喬顏憶遂問:“那世子要如何?”
“我還沒死,不用你償命,但是我媳婦沒了,作為補償,你是不是應該以身相許。”
傅綺箏忍俊不禁,見喬顏憶低著頭沉默不語,在她苦苦相求傅綺箏救淩彬蔚,明知死路甚至不惜出麵指證太後的時候,便知心裏的情愫應是不淺了。
傅綺箏問道:“你意下如何?”
“由不得她不答應,跟我走。”淩彬蔚說著一把拉著喬顏憶往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
“找皇上賜婚。”
傅綺箏隨後去到乾寧宮時,元帝剛下朝回宮,還未來得及換下朝服,進了勵政殿,淩彬蔚就拉著喬顏憶跪在元帝麵前。
傅綺箏入內行禮:“參見皇上。”
“起來吧,這又是怎麽回事。”元帝問傅綺箏道。
傅綺箏站起身,看了一眼淩彬蔚說道:“還是讓淩世子自己說吧。”
淩彬蔚跪在地上:“臣弟求皇上賜婚,我要娶喬顏憶為妻。”
元帝隨即斥道:“胡鬧。”
“臣弟沒有胡鬧,皇上這次冤枉了臣弟,害臣弟吃了這麽多苦頭,怎麽的也該有所補償吧,臣弟要的不過是一個宮女,又沒跟皇兄搶貴妃娘娘。”
“她隻是一個宮女,就算朕同意,大長公主未必會答應。”
“皇上的意思是,隻要我娘同意了,皇上就賜婚?”
元帝正色道:“當然。”
“一言為定。”淩彬蔚激動道。忽然跪著轉向傅綺箏,磕頭大聲喊:“貴妃娘娘。”
這舉措讓傅綺箏瞬時驚住,一頭霧水:“淩世子這是作甚。”
淩彬蔚一本正經:“求貴妃娘娘相助,去我家說服我娘,我娘天天念叨貴妃娘娘,估計現在也隻聽得進貴妃娘娘的話了。”
元帝立即否決:“不準,你自己的婚事,自己去周旋。”
淩彬蔚再拜,央求道:“貴妃娘娘,微臣已經是第二次幫傅祺兄擋刀,上次替他娶了夏鸞憶,這次替他進了大牢,求娘娘看在這難得的緣分上,幫幫微臣吧。”
傅綺箏遂莞爾一笑,對元帝道:“皇上,見他二人如今好不容易情投意合,臣妾也實在不忍袖手旁觀了。”
元帝瞥視著淩彬蔚,冷嘲道:“你倒是會求人。”又看著傅綺箏,“早去早回。”
淩彬蔚和喬顏憶相視一笑,連連叩首:“多謝皇上,多謝娘娘。”
淩府門外,傅綺箏下了馬車,待府丁前去通傳,不一會兒趙氏就迎了出來,笑道:“下人通傳說貴妃娘娘來訪,我還在想是哪位貴妃,原來綾妃娘娘都成貴妃了,快快裏麵請。”
傅綺箏輕輕一欠:“大長公主。”
傅綺箏與趙氏走入廳堂落座,趙氏說道:“前些日子我還特地去拜訪了傅夫人,聊了好一陣子呢。”忽又黯然道,“隻是可惜了,娘娘要是有個妹妹該多好,如今就不用操心蔚兒的婚事了。”
“今日臣妾正是為淩世子的婚事來的。”
趙氏驚喜:“蔚兒的婚事?”
“公主應不知,淩世子已有了心儀之人。”
“是哪家的千金,為何從未聽蔚兒提起過。”
“此女名喬顏憶,出身素州書香世家,雖說家裏並未入仕途,但在素州也有些名望。家世比起夏氏或有不足,但顏憶知書達理、才情卓絕,絲毫不遜色於大家閨秀,更非夏氏所能比。經過上次之事,想必公主心裏也清楚,世子娶妻,不求能助,但求無害。”
“這個我自然明白,隻是蔚兒若是取了平民家的女兒,於我們淩國公府,豈不是……”
“公主放心,顏憶雖說被臣妾從素州帶回了宮,但從未視她為宮婢,留在臣妾身邊隻當是作伴,先前還去府上替臣妾照顧了母親一段時日,母親甚是喜歡顏憶,更有意收其為義女,臣妾也就多個妹妹了。”傅綺箏笑說,又道,“更何況是淩世子心悅之人,定能夫妻恩愛,公主就等著含飴弄孫吧。”
趙氏聞言,倒也再無所顧忌了,雖是義女,但傅家在朝位列首輔,在宮中又有貴妃,相比之下傅府的義女倒也不輸其他府第的千金,更何況還有什麽能比讓兒子開心更重要呢,遂也欣然應允:“那這門親事就這樣定下吧。”
元帝賜婚,淩府和傅府著手籌備婚事,接著便是送喬顏憶出宮了。
景頤宮正殿,喬顏憶徐徐叩拜:“娘娘大恩,顏憶銘記於心。”
傅綺箏坐在殿上笑說道:“還叫娘娘,該改口叫姐姐了,快起來。”
“姐姐說過顏憶是姐姐帶回宮的,打進宮門的一刻便和姐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出宮,以後無論顏憶身在何處,仍會與姐姐榮辱與共。”
“好好相夫教子,宮裏這堂渾水不趟也罷。”傅綺箏喟然,走到喬顏憶麵前,抬手取下頭上的金簪替喬顏憶插於發間:“這金簪上雕琢著雲繞明月,寓意美滿,祝你和淩世子恩愛百年,走吧,本宮送妹妹出宮。”
宮門前,傅綺箏目送著喬顏憶出宮,喬顏憶走遠,臨出宮門前,又轉過身跪下向傅綺箏再磕了個頭,方才起身出了宮去。
傅綺箏望著宮門,不禁莞爾輕言道:“顏憶和淩世子,嘉影和斐公子,嘉懿和哥哥,真好。”轉過身,抬眼看向這重重宮闕。
“皇上和娘娘也好。”水霧笑道。
柳依擔憂道:“可明年就是大選了。”
年錦安說道:“娘娘,太後方才差人來告知娘娘,說太後明日會接一個人入宮長住,直至明年大選。”
“誰。”
“前吏部尚書之女,斐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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