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綺箏微微側目看了一眼祁桓翊,傅任德連忙道:“嬪主屋裏坐吧。”
傅綺箏莞爾頷首,進了堂屋坐在正位上,又笑說:“叔父叔母請坐。”
傅任徳和馮氏這才隨之坐下,傅吟微則站在馮氏身後,屋子裏站了好些仆人宮女,看得出二老甚是拘束,傅綺箏便吩咐道:“水霧,讓他們先退下吧。”
馮氏又吩咐婆子領了宮女們去休息,祁桓翊也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傅任德馮氏還有傅吟微,傅綺箏身邊隻留下水霧一人。
“叔父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
“唉,一過幾十年,難得大哥還記得我。”
“父親與叔父是兄弟呀,怎能不掛心,父親多次來信讓叔父進京任職,叔父為何不去?”傅綺箏好奇道。
“大哥自高中後前程似錦如今更位列首輔,任德無才無德,難望兄長項背,京城多才幹,豈敢涉足。”
“我爹呀是舍不得素州呢,他說素州什麽都好,京城那個地方水深得很,沒有素州自在。”傅吟微掩嘴笑道。
傅任德責備道:“吟微,嬪主麵前豈能如此口無遮攔。”
“看著叔父一家其樂融融,綺箏便放心了,妹妹也坐吧,這裏沒有嬪主,綺箏是小輩,叔父叔母也不要客氣了。”
“是是。”馮氏連連點頭。
忽然有一家丁入內稟報道:“老爺,方夫人來了。”
“沒見嬪主駕臨,她來做什麽。”傅任德斥責道。
家丁又說道:“她哭哭啼啼的,說是知道嬪主來了,求嬪主救命。”
“求我?”傅綺箏疑惑道,看著馮氏也是一籌莫展的神色,問道,“叔母,不知這方夫人是何人?”
“她本是我母家的親戚,去年吟微不甚落水,她兒媳救了吟微,由此便走得近了些,聽聞她兒子被官府抓了,近日也來求過幾次,方氏竟然如此膽大敢來叨擾嬪主。”
聽到馮氏所說,傅綺箏好似想起來什麽,又豁然明了,說道:“讓她進來吧。”
“嬪主,嬪主身份貴重,豈能讓外人打擾。”傅任德說。
“既是叔母的親戚,倒也不算外人。”
家丁領了命出去傳話,不一會方氏便匆匆走入堂中,未曾抬頭就跪了下去,哭著央求:“求嬪主救救民婦的兒子吧。”
傅綺箏端起茶盞輕抿了口,淡淡道:“方夫人起來說話。”
“嬪主不答應民婦,民婦便在此長跪不起了。”
傅綺箏放下茶盞,揚唇一笑:“方夫人這是要挾本嬪?”
方氏一怔,連忙起身,又著抹著眼淚:“說到底民婦與嬪主還是親戚呢。”
傅綺箏沉眼道:“你兒子可是方江?”
“嬪主怎知?我兒子他是個好人,在城郊經營間書畫鋪子,本本分分,此次不知為何便被官府抓了去,昨日聽聞就要被問斬了,求嬪主救救我兒子的性命吧。”方氏哭得更加厲害了。
傅綺箏心下覺得好笑,有其母必有其子,方江當日攀親戚的本事可真不憑空來的。抬眼看著方氏:“他以假試題行騙前來參加科考的考生,大發不義之財,且不說行騙已是律法難容,造假科舉試題,更是重罪,國有國法,豈是我一介女流能左右的。”
“什麽,騙人?江兒他怎麽會是騙子呢,不會的,表妹,您快跟嬪主說說,江兒不是那樣的人。”方氏又過去求馮氏。
傅綺箏看了一眼方氏,啟唇言:“不瞞夫人,方江當日行騙,打得還是我傅家的旗號呢,說他跟當朝大學士,有交情,險些就牽連到家父了。”
“竟有此事。”傅任德大驚。
馮氏也訝道:“方江真是膽大包天啊。”
“姐姐,方江的夫人去年救過吟微,方大娘又這麽可憐,還望姐姐看在方大娘愛子心切的份上,救救方大哥吧。”傅吟微小聲說道。
“是啊是啊,江兒定是一時鬼迷心竅,他不是壞人。”方氏焦急萬分。
傅綺箏無奈道:“此事若隻是府衙督辦本嬪或許能保他一命,但方江一案卻是皇上親自過問,皇上豈能容得了他詆毀朝廷重臣,有損君威。”
“嬪主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定會聽嬪主一言的,江兒是民婦的命啊,若江兒被問斬,民婦也活不了了。”方氏哭天搶地。
傅吟微起身走到傅綺箏身邊,拉了拉傅綺箏的衣袖:“姐姐,吟微本不該有求於姐姐,隻是這方大娘實在太可憐了,姐姐看在吟微當日相助過姐姐的份上,就當還吟微一個人情,幫幫方大娘吧。”傅吟微也隨之央求道。
“吟微,你怎麽這般放肆。”傅任德怒然道。
傅綺箏聽了傅吟微的話,默然想了片刻,徐徐開口:“那等本嬪回去後試著與皇上說說吧。”
“可江兒明日就要問斬了呀。”方氏急道。
傅吟微又輕搖了搖傅綺箏:“姐姐,你就幫人幫到底,先保住方大哥的命吧。”
傅綺箏沉了口氣,轉眼吩咐道:“水霧,拿紙筆來,把祁將軍也叫來。”
不一會兒祁桓翊走入堂中,拱手道:“嬪主有何吩咐。”
傅綺箏執筆已寫好兩封書信,交於祁桓翊,說道:“有勞祁將軍將此信速速送到皇上手中,另外這一封派人交給府衙的何大人,讓他暫且刀下留人。”
“是。”祁桓翊領命便退了出去。
傅綺箏看著如釋重負的方氏:“方夫人可暫且安下心了,至於皇上最終要如何處置,本嬪就不得而知了。”
方氏連連扣頭:“多謝嬪主,多謝嬪主。”
“若無它事,便退下吧。”傅綺箏道。
方氏又欲開口,卻被馮氏堵住了話:“妹妹,嬪主已格外開恩暫時保你兒子性命了,妹妹應當知足,快些回去等候消息吧。”
方氏這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欣喜又遺憾地離開。
“微兒不懂事,讓嬪主為難了。”馮氏內疚道。
傅綺箏微微一笑:“叔母哪裏話,吟微心善,我這個做姐姐豈能不答應。”
“姐姐果真是人美心也美。”吟微奉承道。
馮氏又客氣地說:“嬪主車馬勞頓,又被方氏煩擾好一陣子,不妨先去歇息。”
傅綺箏點點頭:“也好。”說完便站起身來。
傅吟微連忙挽著傅綺箏的手,笑說:“我陪姐姐去。”
馮氏皺眉道:“微兒。”
“無妨,都是自家姐妹。”說著便和傅吟微一道出了門。
“顏憶姑娘可還好?”路上傅綺箏問道。
“那日風華競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她了,前幾日去她家裏找她,她後母說她病了不便見客,也不讓我去看望她。”傅吟微無奈道,又笑說,“自那日風華競之後,城裏好多人都在打聽姐姐呢,結果一無所獲,都說姐姐是天仙下凡又回天上去了,我還在想姐姐怎麽憑空消失了般,原來姐姐是大有來頭。”
傅綺箏淺淺一笑:“此事你我知曉便好,就不要與別人提起了。”
“吟微知道。”傅吟微點點頭,又道,“姐姐此番帶這麽多侍衛,莫不是要在這府裏悶三日啊。”
“妹妹有什麽好主意?”傅綺箏饒有興趣。
“不如我領著姐姐出去遊玩?”
水霧忙道:“吟微姑娘這萬萬不可啊,嬪主要是出了意外,這裏裏外外的人可就全沒命了。”
“能出什麽意外呀,我都在素州長了十幾年了,不也好好的?”傅吟微又搖了搖傅綺箏,“姐姐難得來此素州,應當好好玩玩才是,回去又得悶在皇宮裏,多可憐呀。”
傅綺箏聞言神色漸漸黯淡,傅吟微見狀忙解釋道:“吟微失言了。”
“你說得對,那明日如何?”傅綺箏來了興趣。
傅吟微十分欣喜地點點頭,水霧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連傅綺箏都應允了,她便也就不好勸阻了。晚膳顯然是精心準備的,滿滿一桌,連傅吟微都驚歎不已。
“家父常念叨素州的家鄉菜,綺箏今日倒有幸一嚐了。”
“嬪主請。”傅任賢說道。
“叔父叔母叫我綺箏就好了,這是家宴。”
“是是,嬪……綺箏,快用膳吧。”馮氏笑道,一時間不太習慣。
見他們仍有些拘束,傅綺箏便拉起家常來:“聽父親說叔父從前喜歡聽說書,現在可還聽?”
傅任德這才隨著閑話道:“那時候少不更事,大哥好學,我卻是愚笨學不進去,在書院也待不住,就愛溜出去聽說書,一聽便是好幾個時辰,現在雖說隻任個小職,卻半點不敢懈怠,消遣也少了。”
傅吟微笑說:“我爹常說伯父天生就是讀書的料,當大官也是命中注定的呢,一看姐姐如此聰慧,才華無雙,就知道伯父是世間難得之大才,哪像吟微,至今還寫不出一手像樣的字呢,吟詩作畫就更別提了,這還不全賴我爹自己不學無術也沒法教我。”
馮氏歎氣道:“你這丫頭,倒嫌棄起你爹來了。”
“悵然吟式微,叔父給妹妹起了這麽個名字,哪像妹妹說的不學無術。”傅綺箏笑道。
氣氛緩和了不少,如此閑話家常,倒讓傅綺箏有些思念起家人來,怕是再難像吟微一樣與爹娘朝夕相處,一家人其樂融融了。
第二日用過午膳,傅綺箏假借午睡為由回到房中,換了裝扮,水霧引開了守衛,傅吟微領著傅綺箏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出了門,傅吟微拉著傅綺箏一路小跑了好一陣子,總算遠離了禁軍視線,二人累得直喘氣。
“看得出來姐姐並不想當妃子。”傅吟微邊喘氣邊說道。
傅綺箏一怔:“何以見得?”
“姐姐想都沒想便答應和我出來,一定也是喜愛自由之人。”
傅綺箏苦笑道:“世間誰不愛自由,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那就能自由一刻是一刻吧。”傅吟微笑道,拉著傅綺箏繼續往前走。
逛完大街,傅吟微又帶著傅綺箏去荷塘賞荷,一路上傅綺箏輕紗掩麵,倒也沒人認出她來。
“這觀荷苑可是全素州最有名的茶鋪子了,那臨窗的位子能一覽整個平湖,這片湖邊上滿是荷花嬌豔極了,坐在觀荷苑一杯清茶一邊品茶一邊賞荷,別提多自在了。”傅吟微指著不遠處的一幢樓道。
傅綺箏看著湖邊一片碧葉嬌荷,賞心悅目。
“顏憶的家就在附近,我們常來此小敘,姐姐快走,去晚了可就沒位子了。”說完又拉著傅綺箏快步往觀荷苑走去。
進了觀荷苑,掌櫃的便笑著迎了過來:“傅姑娘您來了。”
“王掌櫃,還是老樣子要二樓靠窗的位子。”
王掌櫃忙說道:“傅姑娘,今兒真不巧,二樓被貴客給包下了,隻有這大堂可坐了。”
“啊……”傅吟微很是遺憾。
正在傅吟微四處張望好位子之際,傅綺箏抬眼一看樓上,那站在窗前觀荷的背影很是熟悉,微絕不妙,忽然心下大驚,拉了拉吟微的衣袖,急道:“快走。”
傅吟微拍了拍傅綺箏的手:“姐姐別慌,二樓不能去,這一樓也能賞景的。”繼續翹首找位子。
“別賞了,趕緊走。”傅綺箏壓低了頭慌道,拽著傅吟微轉身就走。
“站住!”身後傳來元帝冷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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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萱的話):明天考四六級的親們一起努力吧,過過過~今天更兩章攢RP,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