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木藍換了個姿勢,說:“工廠開工後,衣服將會成批生產,僅靠你那間洋裝店來銷售肯定是不行的。”
康聿容點頭說道:“沒錯。我和秀枝商量了一下,除了自己店裏售出外,最主要的還是要外銷。”
“我想也是這樣,既然這樣的話,客戶要來訂貨或者觀摩,你得有個像樣的地方來接待他們吧?難道你就帶他們進你的小洋裝店?”
康聿容瞅著對方,似懂非懂,問:“你的意思是?”
“辦廠和你小打小鬧的洋裝店不一樣,很多撐門麵的投資不可少。我認為你該成立一間服裝公司,位置選在繁華階段,用來接待客戶和洽談業務。XXX服裝公司聽起來是不是要比XXX服裝店,更高級也更能得到客戶們的信賴?”
康聿容廝磨半晌,說:“你說的是挺有道理的。畢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一看長相二看穿嘛。你說的這個公司,就好比是我們工廠穿在外麵的那件漂亮華服。這些外在的東西高貴了,別人看你第一眼的時候也會高看你一等。”
柯木藍點頭:“沒錯。我雖然沒做過生意,但是我知道,生意場上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康聿容有些犯難,她皺著眉說:“可是我沒辦過公司啊?”
柯木藍笑她:“難道你以前辦過工廠?”
“沒有。”
“還是啊?什麽事第一次做的時候,誰都是挽著褲腿,淌著水,摸著石頭,一步一步過河的。隻要肯幹,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嗯。”康聿容衝他笑,少許,她歎了口氣:“一開始隻是間洋裝店,現在不光要辦工廠,還要開公司。這攤子是越來越大了,大的我都失去了真實感。這一陣每天東奔西跑累累巴巴,可每一步又都像是踩在雲端,既興奮又害怕。真怕一步錯,步步錯,到時候親朋好友們的這些錢,我該怎麽還。”
“所以,你不能錯。”柯木藍攥住她的一隻手,緊盯著她的眼睛,說:“任何成功都不是輕而易舉的,你既然想做,那就別給自己泄氣。你什麽都別多想,隻要順著自己心中的意思,一步一步的,堅持不懈的走下去,你一定會成功的。聿容,你相信我,你一定行的。因為,我一直都相信你。”
不知從何時起,柯木藍成了她的信賴、支柱、後盾。
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總是蘊含著猶如波濤洶湧般的力量,支撐著她,推動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讓她實現心中所願,讓她綻放美麗。
“嗯。”有了柯木藍的鼓勵,康聿容心裏的陰霾被置之腦後。她興致勃勃的說:“唉,這公司該怎麽辦呢?需要什麽章程?你知道什麽趕緊給我說說。”
“就算再著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啊?也不看看幾點了都?”柯木藍聲音裏帶著笑。
康聿容聽著他的聲兒,頭下意識的向鍾表的位置扭去,都快十一多了,是挺晚的了。
她說:“是挺晚了,那行,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上班呢。”
柯木藍站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休息之前,還有件事沒做呢。”
“什麽事?”
柯木藍笑笑,起步去了廚房。沒一會兒,他拿著一瓶老白幹,兩隻酒杯出來。
康聿容盯著那酒瓶子,好看的眉毛都皺成了小山,說:“喝酒?不要了吧?這玩意兒實在是不好喝極了。”
他倒了兩杯,端起來,遞過去一杯,說:“好喝不好喝的我不管,反正你今兒必須得陪我和一杯。”
康聿容接過來,看了看手裏的救,揚眉問:“為什麽?”
“誰讓你平白無故的陪別的男人喝酒了?你還都一次沒陪我喝過呢。”柯木藍這話說的委委屈屈的,語調裏滿是酸氣。
“男人?”康聿容一頭霧水,她什麽時候陪別的男人喝酒了?她怎麽不知道啊?男人?須臾,她似乎是回過味來了,試探的問:“你說的男人是指——梁愈?”
柯木藍看著她,抿著嘴,默認。
哈哈哈。
康聿容忍不住笑:“梁愈算什麽男人啊?人家還是個小屁孩呢?”
柯木藍左手攬住她的肩,便把她抱進了懷裏,酒杯在她額頭上輕輕地,懲罰似的撞了一下:“什麽小屁孩?都二十了好不好?以後不許隨隨便便和男人喝酒,梁愈也不行。”
“哪有隨隨便便?這不是租好了廠房,一時開心小小慶祝了一下嗎?”
“那我也和你慶祝一下。”柯木藍這會兒像個和大人要糖吃的小孩,要不到就誓不罷休。
康聿容知道躲不過去了,討價還價:“就一杯啊。”
柯木藍點點頭,同意了。
康聿容抿了抿唇,舉起酒杯,大有視死如歸的勁頭,與柯木藍的輕輕一碰,一口抿幹了這杯酒,終是動作過猛而嗆到。
柯木藍笑著拍她的背:“我又不跟你搶著喝,瓶子裏還多著呢,喝的那麽豪爽幹什麽?”
康聿容猶自咳著,咳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隻拿眼神回瞪他。誰跟你搶了?誰豪爽了?要不是你非讓我喝,我至於這樣嗎?
康聿容的咳嗽聲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一手捂著胸口,喘著氣。
柯木藍看著她笑:“你這一口悶的風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女酒仙呢。”他笑了兩聲,說:“我們的女酒仙都這麽幹脆了,我也不能太遜色了。”說著,就把酒杯往嘴邊送。
康聿容一抬手,攔了下來:“你不能喝。”
這柯木藍就不懂了:“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的胃了。
胃不好還想喝酒,找揍呢?
康聿容奪過柯木藍的酒杯,放到茶幾上,正想去倒杯茶,讓他來個以茶代酒。
柯木藍卻將康聿容翻轉,對著她的眼睛,柔柔的燈光倒映在他的黑瞳裏,溫暖的像跳動的火焰。
他輕捧她的臉,輕笑出聲:“不給我酒喝,是怕我酒後亂性?”言辭間,眼眉裏皆是笑意。
康聿容咬了咬唇瓣,粉嫩的唇色便豔了幾分,漾著老白幹的濕潤,嫵媚流動。她白他一眼:“瞎說什麽?我怕你喝了酒難受。再說了,你要真敢胡來,我就……”
“你就怎樣?”柯木藍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的唇,心裏癢癢的,她這般的嬌媚,讓他心蕩神馳。
康聿容本想說什麽,卻被柯木藍這一指揉化了去。這一指恰如揉在她的心尖,柔柔的,就像春湖裏濺落了雨絲,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
柯木藍兩手鬆開,往後一伸環住了康聿容的腰,一用力,兩人之間再無半點空隙。
他的頭一低,唇就落了下來。吻,有些急迫,不似曾經的溫和。他的呼吸重了,將她抱的更緊。
突然,柯木藍把懷裏的女人一推,喘著粗氣,定定的看了幾秒,說道:“太晚了,我回去了。”說完就走,出門的腳步有些倉皇。
康聿容看著夜色裏狼狽逃走的背影,淺淺的笑意在唇邊流淌。
雖說男女之事和章盛呈交流的不多,但說到底她也是結過婚的女人。柯木藍身體的變化因何而起,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酒後亂性?
不存在的。
因為,柯木藍是個君子;因為,柯木藍尊重她。
夜色沉沉,像一層薄紗,輕輕覆蓋。康聿容心裏,也像是落了一層柔軟的羽紗,有種塵埃落地的踏實。
這幾個月裏,康聿容比過去的二十幾年都辛苦。
第一次辦廠開公司不敢馬虎,幾乎所有的事都是康聿容親力親為。雖然出出進進的大都是叫洋車,但有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走路的。
幾月下來,人黑了,臉白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正所謂,功夫不負苦心人吧。
初夏時分,北京第一家時裝公司“鬱金裳時裝公司”正式掛牌開業了。經過股東們一直通過,康聿容任公司總經理。
開業那天很熱鬧,鞭炮一掛接著一掛,舞獅隊也是舞的生龍活虎神采飛揚。開業典禮還沒有正式開始,現場卻已經圍了很多人了。
康聿容站在外圍,在人群裏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有母親和四哥四嫂,有章儀之夫婦和章盛呈,有她曾經的學生李婷婷,有XX中學相處很好的老師……
更讓她驚喜的是,站在前麵看著她微笑的宋兆培。
許久未見,康聿容看著笑意盈盈的宋兆培激動的走了過去。
宋兆培見康聿容過來,張開兩臂做著擁抱的姿勢,向康聿容走過去。
眼看就要美人在懷了,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聿容,別動,你身上有個髒東西。”柯木藍巧妙的站過來,站到兩人中間,隔開了幾乎要抱在一起的宋兆培與康聿容,在她的肩上鼓搗了兩下。
宋兆培瞪了好友一眼:“真是小氣鬼,這是我妹子,我來個禮節性的擁抱怎麽了?”
柯木藍看著好友不鹹不淡的說:“誰小氣了?我又沒說不讓你做禮節性的擁抱,隻不過湊巧聿容衣服上沾了髒東西,我幫忙拿開而已。”
宋兆培好不客氣的來了句:“屁!”冷冷了一句,又說:“你打的什麽小心思我還不知道?”
兩個大男人真正叫著勁兒呢,隻聽有人問:“聿容,這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