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花開錦繡

聆汐

第128章 孤女歎悲涼

書名:民國之花開錦繡 作者:聆汐 字數:7412

康聿容猜測的沒錯,吳秀枝就是唐曼瑛。

吳秀枝不是去北京城裏給人當童養媳了嗎?

怎麽又去了上海了呢?

這說來說去都是拜她那個舅舅所賜,她舅舅就是把她推向深淵的罪魁禍首。

秀枝娘是家裏的老小,上邊原本有兩個哥哥,隻是二哥在七歲那年意外死了,於是家裏就隻剩大哥這一個能傳宗接代的獨苗苗了。

對於這個寶寶貝,爹娘寵的簡直都無法形容了。

秀枝娘的娘家就在北京城的城邊上,家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秀枝娘長得也不差,按理說再怎麽著也不至於嫁給家境不怎樣的秀枝爹。

然而,秀枝娘走到那一步,也都是因為她那個大哥造成的。

被爹娘寵壞了的大哥,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後來還迷上了抽大煙。家裏原本挺好的光景,沒幾年就讓他給霍霍光了。因為這,爹娘也活活氣死了。

秀枝娘到了出嫁的年紀,就因為家裏有個大煙鬼,誰家都不願意娶,就連媒婆都繞著她家的門口走。

一看這樣,大哥就放出了話,隻要三十塊錢,誰給錢誰就把人給領走。

秀枝爹是個木匠,成天的走東村串西村消息比較靈通,得到消息後就東挪西湊的把錢給送了過去,把人領回了家。

秀枝爹雖然窮,但人老實勤快,對秀枝娘也好,秀枝娘也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他過日子了。兩口子一條心,又都不怕苦不怕累的,所以沒幾年日子倒也好過起來。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秀枝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就又隔三差五的登門了。不過,家裏的財政大權在秀枝爹手裏掌控著呢,秀枝娘就是想給自己大哥錢,也給不了多少。

秀枝爹死了,秀枝娘一病不起。秀枝的舅舅不想著如何給妹妹治病,不想著如何給妹夫伸冤,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著給妹妹找醫生看病的幌子從秀枝娘手裏不停的摳錢,拿到錢就趕緊去抽大煙。

家裏本就沒有多少存款,沒幾天秀枝舅舅就再也從妹妹手裏騙不出來了。拿不到錢了,秀枝舅舅也就不在上門了。至於秀枝和秀枝娘是死是活,那就不是他的事兒了。

兩月之後,秀枝舅舅再次上門,這回他打的是秀枝的主意。

他把秀枝帶走,根本就不是給人當什麽童養媳,而是賣給了人販子。

人販子把秀枝帶到上海,轉手又賣給了那裏的妓院。年齡太小,老鴇子就讓她先做起了丫鬟。

一年後,四十上下的嫖/客唐先生無意撞見了秀枝,見她模樣不錯就把她買了回去。

進了唐家,唐先生沒把秀枝當丫鬟使,讓下人們稱“小姐”,給她改了名,還請人來家裏專門教她文化知識、教她琴棋書畫、教她外國禮儀和語言。

唐先生參加社交的時候,有時也會帶上秀枝,對外宣稱是義女。

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吳秀枝覺得自己是大難之後,迎來了後福。對唐先生這個義父,自然是感激到了骨子裏。

隻是讓吳秀枝想不到的是,她這個義父,也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狼。

十四歲的吳秀枝被唐先生占有了,唐先生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死屍一般的吳秀枝說:“你以後會有很多男人,但第一次必須是我來,因為我不能白白養活你這麽幾年。我是個商人,我不做賠本的買賣。”

吳秀枝當時又害怕又懵懂,她不知道唐先生那句“她有很多男人”是什麽意思,難道又把她賣到妓院,讓她當妓/女嗎?

唐先生說的沒錯他是個商人,唐家在上海灘曾經那也是叫得上號的,隻是被冤家對頭使了陰招落敗了,可唐先生一直想著東山再起。

做生意,不光要有靈敏的嗅覺,還要有廣闊的人脈。

吳秀枝破了苞之後,就被唐先生正式推上了上流社會層,每天周旋在那些位高權重、豪門貴胄之中,為唐先生拉生意,找人脈。

吳秀枝身材苗條、長相甜美,還多才多藝,不到兩年她就成了上海有名的交際花,在上海提起“唐曼瑛”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吳秀枝名聲鵲起之時,也是唐先生在生意場上風頭正盛之日。

唐先生利用吳秀枝籠絡到的資源,慢慢的成了上海灘的霸主。

樹大招風,何況唐先生陰狠、殘暴,做事不擇手段,仇恨拉的自然就多了。終於引來了“群起而攻之”的局麵。

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力,唐先生收拾了細軟,變賣了家產,帶著家人偷偷地逃到了國外。

當吳秀枝被那幾個大仇家堵到唐家的時候,才知曉此事。

那些人抓不到唐先生,就把所有的憤恨發到了吳秀枝的身上。不光找人輪/奸了她,還用盡一切損招虐待她。要不是她裝死騙過了他們,或許真的就玩兒完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為了方便她接待所謂的朋友,唐先生特意給她買了一幢房子),她用衣服掩蓋了自己的殘缺,然後若無其事的賣了房子,遣散了下人,悄悄地回到了老家。

她十幾年的交際花生涯就此落下了帷幕,“唐曼瑛”這個名字,隨著時間的流失也慢慢的從人們嘴裏消失了。

回來後半年,舅舅就出現到了她的麵前,一遍遍的對她悔恨、訴苦、要錢。舅舅的死纏爛打,終於把吳秀枝的新仇舊恨一股腦的全都勾了出來,盛怒之下她揮起了刀。

舅舅連賭咒帶罵人,捂著傷口走了,自此再沒來過。是死是活,誰又知道。

這就是吳秀枝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為人知的故事。

康聿容走後,吳秀枝看著那滿牆的服裝圖稿默默的愣起了神兒。

在上海的時候,身材過於纖瘦,買來的衣服大多都不合身,丟棄又可惜,閑暇時她就自己修著玩兒。熟能生巧,慢慢的她做的倒也有模有樣。因此,她還對服裝有了興趣。

那時候,上海的洋裝也都是從洋裝店裏買的成衣,難免會與別人撞衫。為了顯得與眾不同,她就自己設計然後讓師傅做成衣服,從此再無人與她撞衫。

離開前,她把那裏的一切都留在了上海,包括那些圖稿和衣服。至於牆上的那些,隻是她在漫長的歲月裏消磨時光的一種“手段”罷了。

回來後,她就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不是她冷酷無情,她隻是不願意自己殘缺的身軀惹來別人同情的目光,更不願意在別人一遍遍的關懷之下,一次次的去剖析自己不願意提起的傷痛。

這次,如果不是康聿容帶病“三顧茅廬”,如果不是她的態度虔誠的讓她動了惻隱之心,她絕不會出門相見的。

雖然康聿容很有分寸,在露她出殘軀時並沒有露出濃烈的同情,也沒有好奇的追問緣由,但她還是後悔了。

因為康聿容不光打擾了她的寧靜,還讓她沉寂了十幾年的心,有點活躍了。

吳秀枝是怎麽想的,康聿容自然不知道了。

到城裏的時候,天已經落了黑影,為了第一時間知道結果,她和梁愈一同把衣服送了過去。

試穿之後,衣服很合身顧客也很高興,本來想著多給些錢以此為謝,可康聿容拒絕了。

她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隻需付給這件衣服的價格就行了。如果你覺得我們做的還不錯,那就多多光顧我們幾次。”

從顧客家裏出來,天就不早了。康聿容讓梁愈不用去店裏了,她也直接回了家。

“有沒有飯吃?真是餓死人了。”人還沒進屋呢,康聿容的聲音就先飄了進來。

正在屋裏輔導清兒寫作業的柯木藍,聽到聲兒趕緊走了出來:“不是說讓早點回來嗎?怎麽又這麽晚?”

“今天可是晚的有價值哦。”事情辦妥了,康聿容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笑眯眯的。

“嗯。”柯木藍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走到桌前邊擺著飯邊問:“有什麽價值,說來聽聽。”

康聿容洗了手臉,從洗漱間出來,衝著清兒的房間喊:“清兒,吃飯了。”

“知道了,還有幾個字,寫完了就來。”

康聿容走過去,幫著擺飯,說:“價值就是,衣服修好了,並且顧客很滿意。”

“哦?那個吳秀枝居然同意了?”這還真讓柯木藍有點意外了,他以為以吳秀枝那股冷若冰霜的勁兒,打死都不會同意呢。他好奇的問:“她怎麽就同意了?”

康聿容說:“大概是被我不屈不撓的精神,感化了吧。”吳秀枝說過,她三顧茅廬的精神感動過她。

柯木藍被她的厚臉皮給惹笑了。

清兒洗好手跑了過來,三人圍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康聿容說:“我想,吳秀枝之所以不願意幫忙,一是因為她不願意別人去觸及她的私生活,不管怎麽說她的身世怪可憐的。還有就是她確實也幫不了,因為她沒有左手。”

“沒有左手?”柯木藍看著對方,不自禁又重複了一遍。

康聿容點了點頭,把自己看到的給柯木藍說了說。

“我敢斷定,牆上那些美麗的‘衣服’就是吳秀枝畫的。隻是她為什麽不願意承認呢?告訴我,我又不會給她到處宣揚。”

柯木藍說:“或許,那些美麗‘衣服’的背後掩藏著對吳秀枝來說,並不美麗的故事吧。”

“我也認為她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那故事絕不是什麽好故事。隻是,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事呢?”

柯木藍搖頭笑了,明明知道不是好故事,好奇心還這麽強,除了她也沒誰了。

吳秀枝的故事,康聿容這輩子大概都無法得知了。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千辛萬苦才認識的吳秀枝,不僅在關鍵時刻幫了她,在以後的日子裏居然還成了她的“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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