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回來?”
這是柯木藍進門後,父親柯振華賞給他的第一句話。不說表情,不說語氣,但從這幾個字,就知道柯振華有多生氣。
不怪父親起火,為了陪康聿容,他對這個家,對父母三年來是不聞不問。
這次是自己做的太過分,所以無論父親怎樣訓斥,怎樣指責,柯木藍都默然不語,全部接受。
看來,吹胡子瞪眼的罵人,也是個力氣活兒。
這不,這剛罵了半個小時,柯振華就罵不動了。
最後,往椅子上一坐,一手伏在桌子上,緊喘了兩口粗氣,瞪著眼前的不孝子厲聲問:“這次回來,想怎麽著?”
“這次回來,就不打算再回英國了。”柯木藍如實的說。
本還怒火中燒的柯振華,一聽這話,臉色立馬緩和了不少。
旁座上的柯太太,和柯木藍的三個姐姐也都明顯的鬆了口氣。
“早就不該回去了。”柯振華又瞪了兒子一眼,才說:“杭州也有兩家不錯的醫院,用不用我找人去給你問問?”
柯木藍飛速說道:“不用。”他偷偷看著父親,小聲說:“我想去北京。”
柯太太忍不住說話了:“幹嘛非去北京啊?咱杭州的醫院不比北京的差。你這麽多年一直在國外上學上班,一年到頭在家也待不了幾天。別說陪陪我和你爹了,我們就是想和你好好說說話,就沒時間。這好不容易回來,我們也不是說非得讓你在家獨巴巴守著我們。你出去上班,我們不反對,但是就不能離家近點?為什麽要去北京?”
為什麽要去北京?因為北京有他魂牽夢係的人啊。
可這話,柯木藍現在還不敢說。
柯木藍說:“你們也知道,我在英國的那家醫院,和北京DS醫院有一個科研。我這次回來,加入他們就是為了盡快的完成這個科研。等把這個科研做完了,我就轉到杭州。”這雖然不是柯木藍非要去北京的最重要理由,但他說的也不是假話。
柯太太說:“你那科研都做了多長時間了?等你做完,指不定要等到什麽猴年馬月呢。再說了,那個科研又不是你一個人,你讓他們去做不就行了。”
“這個項目我一開始就參與了,我不想半途而廢。”
“你不想半途而廢,我還不想一天天的見不到兒子呢?”柯太太的音量有點高了,很明顯,老太太這是不爽了呀。
這話沒法接了,柯木藍幹脆裝起了啞巴。
氣氛有點僵。
“哎呀,娘。”柯木藍的二姐出來和稀泥了,她走過去,抱住母親的肩膀,說:“您看您和我爹,這是幹什麽呀?木藍剛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呢,我爹就像審犯人一樣審到現在也就算了,您看您現在還和他急上了。”
“就是嘛。”三姐也站起來附和:“木藍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他什麽樣您不知道啊?別看他平時綿塌塌的,軟綿綿的好像什麽脾氣都沒有,那是沒惹急他,惹急了那就是個狗脾氣,指不定怎麽著呢。”
嘖,三姐怎麽說話呢?誰狗脾氣了?
柯木藍的臉黑了黑,不過沒發作,關鍵是他也沒理由發作啊。
三姐的話雖然有點臭,但說到底是在給他幫腔。他心裏就是再不爽快也得忍著。
兩個妹妹都仗義執言了,做大姐也不能落後啊。
於是大姐也開了口:“誰說不是?娘,木藍可是剛進門,您和我爹就算要給他下馬威,那也得悠著點。我不是嚇唬您啊,真要把他的狗脾氣惹急了,他再扭頭回了英國,您不後悔啊?他真要走了,您還怎麽讓他給您辦正事兒啊?”
辦正事兒?
什麽正事兒?
柯木藍朗眉微蹙,嗅出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具體哪不好,一時說不清。看來私下裏有必要向大姐討教一番。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向大姐討教呢,第二天晚上,謎底就揭曉了。這是後話,再且不提。
三個女兒的話大概是說到柯太太的心坎上了,老太太慌忙看了兒子一眼,歎息說:“我哪是給他下馬威啊?這麽多年了,總是匆匆忙忙的,什麽時候安安生生的陪過我和你爹?前幾年一年裏還回來幾次,後來這三年他回來過一次嗎?我這不是想嗎?我和你爹都老了,就想著讓他在我們身邊多陪我們幾年。這好不容易把他給盼回來了,是,他不去英國了,可又要去北京,這不是還是見不著嗎?”
柯太太的話,讓柯木藍心裏挺不是滋味的,畢竟這幾年確實不孝。
他走過去,蹲到母親的跟前兒,握住母親的手,仰頭說道:“娘,杭州雖然離北京也不近,但是比英國方便多了。等您和我爹不忙的時候,坐上火車去北京,既能看到兒子,順便也散了散心,豈不是兩全其美?”
柯太太看著兒子問:“我要是不想兩全其美,你就不去北京了?”
那不行,北京肯定要去的。
柯木藍被母親懟的無話可說,蔫蔫的垂下了頭。
女兒們的話,也觸動了柯振華的心緒。是啊,兒子剛回來,太僵了也不好。
柯振華走過來,說:“算了,就依他吧。等他把那科研弄完了,或許就踏踏實實的回來了。”
第二天晚上。
柯家的客廳裏,多了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少女。
那男人柯木藍認識,是父親的好友,也是他中學的老師。至於那少女,柯木藍沒見過。
“老師好!”進了客廳,柯木藍恭敬的打著招呼。
老師慈愛的問:“木藍昨天回來的?”
“是啊。”
“你爹說,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嗯。”
突然,那少女開了口:“舅舅,這就是你常常掛在嘴邊的得意門生?”
“是咧。來!”老師對女孩招了招手,女孩走過去,老師對柯木藍說:“木藍,這是我外甥女,叫沈可蘭,現在在清華讀大學呢,也想去國外留學,你給她說說國外的情況,也好讓她有個選擇。”
柯木藍還沒開口呢,柯太太已經迫不及待的說:“藍兒,你不知道。沈小姐年紀不大,但是個有名的才女。畫的畫真叫一個好,鋼琴談的也不錯。雖然沒留過學,但是那洋文能說好幾種呢。你和沈小姐好好聊聊,我保證,你們一定聊得來。”
“是啊是啊,藍兒,你名字有個藍,沈小姐名字裏也有個蘭,看來你們很有緣分嘛。”柯振華笑哈哈的說。
柯木藍也跟著笑了,不過,他是感覺父親的話很好笑。
名字裏都有一個lan字,就是有緣分。那他的名字還和花木蘭的名字一樣的,是不是說,他和花木蘭更有緣分?
柯木藍這才正眼去看那女孩,一身洋裝,頭發梳得也很新潮,淡妝下的麵容,倒也是秀麗嬌俏。
柯木藍打量沈可蘭的同時,後者也正審察著他。從她眼神裏不難發現,她對柯木藍很滿意。
柯太太說:“藍兒,帶沈小姐去花園裏轉轉,看看花去。”
柯木藍更好笑了,大晚上的能看出什麽花來。
老師此次來的名義是訪友,說白了,就是個變相的相親。
柯木藍每次回來,家裏都會搞這麽一出。這也就是大姐嘴裏的“正事兒”了。
柯木藍厭煩,卻不會拒絕。
柯振華現任浙江都督,家裏的商鋪也是眾多,個個紅紅火火。
柯家是名門貴族,柯太太的娘家也不簡單。不僅是江蘇的大財閥,柯木藍的外公還是江蘇商會的會長。
柯木藍是家裏唯一的兒子,三個姐姐均已嫁給了江浙的名門望族和豪門貴胄。
柯家在江浙的勢力,說是兩省之霸也不為過。
生在這樣的家庭,柯木藍從小就知道,和出人頭地同樣重要的是,為柯家開枝散葉。他又是柯家唯一的兒子,任務自然是又重大又艱巨了。
從十七八歲開始,在父母以及姐姐們,有意無意的安排下接觸一些女孩,都是些名門閨秀,侯府嬌娃。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就是激不起一絲絲的漣漪,一個個全部否定。
二十歲那年,父親放下狠話:“再不行,就不用你看了,我直接做主了。”
也就是那年,他拿上自己的私房錢,偷偷地跑到了英國。
老師前腳剛走,柯振華和柯太太後腳就追到了柯木藍的房間。
柯太太問:“藍兒,這個沈小姐怎麽樣啊?我和你爹看著挺好的。那樣貌也還配得上你,家境雖說比咱柯家差點,但是也說得過去。藍兒,你說呢?”
柯木藍默了一會兒,說:“要不,再看看吧?”
柯振華火大了,拍案而起:“再看看!再看看!每次你都說再看看,你都二十六了,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大姐都六歲了,你呢?連個媳婦兒都還沒有討上呢?你是不是想讓咱柯家絕後啊?”
柯太太說:“怎麽能說這種話?”
柯振華說:“嫌我說話不好聽?他都二十六了,不娶媳婦,他做的這事就好看?”
柯太太沒再理丈夫,而是對柯木藍說:“藍兒,我和你爹也是夠開明的了,娶媳婦還讓你自己挑。可是你這挑了沒一百也有九十九個了吧?怎麽就個個都不滿意呢?你到底要挑一個怎樣的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