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路宛眉悄悄地瞄了眼康聿容,由於章盛呈的胳膊剛好擋住了她的視線,看不到康聿容臉上的神色,但從康聿容站的筆直的身姿來看,那完全是一幅無動於衷毫不在乎的樣子。
路宛眉有點犯愁了,這女人怎麽沒順著她的套路來呢?就算她有教養不撒潑不謾罵,那也該質問質問章盛呈才對啊。
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人都這樣了,這女人居然還能不吵不鬧保持這樣的平靜,真TM的是個怪胎啊。
難道這次是自己看走了眼?
這女人不是裝的,是真的堅韌?是真的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
這不行,如果這女人一直這麽平靜下去,那自己今晚可就白來這一趟了,必須讓他們今晚做個了斷才行。
路宛眉正想著自己的路數呢。
章盛呈卻一把將路宛眉抱進了懷裏:“眉,說什麽傻話呢?如果你都不能了,誰還能呢?”
路宛眉把滿是淚痕的臉微仰,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哀憐的說:“你太太能。”
章盛呈果斷的搖頭,一字一字堅定不移的答道:“她不能!因為她什麽都不是。”
這句話,像把利刀,狠狠地捅在了康聿容的心上,劇痛無比。
路宛眉猜錯了,她不是真堅韌,也不是無動於衷毫不在乎。
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自己的麵前上演著郎情妾意情意綿綿,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怎麽可能做到無動於衷,又怎麽可能會毫不在乎呢?
她真的很想走過去把他們分開,然後毫不猶豫的甩給他們兩個耳光,可她終究是軟弱的,她既沒有衝上去的膽量,更沒有在外人麵前給丈夫難堪的勇氣。除了傷心,除了嫉妒,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康聿容在路宛眉剛進門的時候,也曾給自己灌注了足量的信念,隻是那些自負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他們隻需一個擁抱,就把她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自信輕易的擊碎了。
如果沒有章盛呈的那句話,康聿容覺得自己會一直這樣軟弱下去。但,那句話像刀子一樣把她刺痛的同時,也刺激了她鬥誌。
康聿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看著章盛呈的臉好一會兒,苦苦的淺笑問:“我什麽都不是?難道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嗎?”
章盛呈咬著牙,惡狠的說:“你是,但你不配。”
康聿容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從丈夫的臉上離開過:“我再不配,也是你的章太太。”和他的陰沉不屑相比,她顯得平淡多了,看上去和平日無二。
章盛呈的眼裏要噴出火來:“很快就不是了。”
“隻要我不簽字,我就永遠都是章太太。”
“你……”氣急敗壞的章盛呈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軟性,卻又固執到毫無底線的女人。
康聿容指了指路宛眉明知故問:“她是誰?”
章盛呈抱著路宛眉的手又緊了緊,冷笑道:“我們剛才上演了那樣一出情感大戲,你會不知道她是誰?康聿容,你這樣裝傻充愣有什麽意思?好,你不知道是吧?那我現在就明明白白的對你說一遍,我說過,我不愛你,我也說過我心裏有摯愛的人,這個人就是宛眉。”
康聿容轉頭,看向路宛眉:“你呢?你也愛他是嗎?”
廢話,我不愛,會跑到這兒和瞎你磨嘰?
路宛眉回視著,康聿容剛才一直都表現的風淡雲輕,這讓她十分的困惑,康聿容的淡定太古怪,走的根本不是尋常套路。
一時間弄不清康聿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所以路宛眉也不敢隨意開口,正思忖著怎麽應對呢,就又聽到康聿容說:“哦,對了那出情感大戲裏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愛他,很愛很愛是嗎?”
路宛眉接口說:“對,我愛他,很愛很愛。”雖然不知道這女人真正的意思,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就放開了說。本來她來這兒的目的就是要把這事兒攤開來說的,所以也就沒有遮掩的必要了。
康聿容對路宛眉的坦率不以為意,或者說,進門之後他們兩個一直都是這麽的坦率,她習以為常了。她說:“可他是別人的丈夫。”
“愛他之前,我不知道呈結婚了。”這是事實,所以路宛眉說的很理直氣壯。
“現在知道了。”
路宛眉秀眉一揚,故意的往章盛呈的懷裏又靠了靠,看著他七分深情,三分不舍,柔聲道:“可我依然愛他。”
“你剛才說過,你已經沒有資格愛他了。因為他已經結婚,他必須要對他的太太負責不是嗎?”
“是。”路宛眉皺著眉,咬了咬下唇,說:“可是,言語往往可以明智,但感情無法理智。我對呈已是一往情深,無法自拔。我想呈,也是如此的。”
章盛呈沒有說話,隻是把抱著路宛眉的兩手又緊了三分。
這樣的回應,比任何的語言都更有說服力,路宛眉心裏笑了。
短暫,路宛眉把情緒整理好,眼睛裏又換回了憂傷與痛楚:“我知道,我和呈的相愛對你來說是一種傷害,我站在這裏對你坦白,你也隻會怨我恨我。老實說,我也不想讓你心痛,不想讓你心碎。如果呈第一時間告訴我你們結婚的實情,那時我一定會死死的管住自己的心,哪怕愛的不能自已我也絕不靠近他一步。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我已無法放掉他了,那樣我會心痛而死,所以我也無可奈何,隻能請你原諒。”
康聿容問:“怎麽原諒?”
路宛眉趕緊接口:“求你成全。”
一直平靜無波的康聿容到這時,冷冷一笑:“成全?你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自私了嗎?”
章盛呈忍不住吼了一句:“你霸占著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你才是最自私的。”
康聿容的目光一轉,衝著章盛呈說:“我霸占的男人是我自己的丈夫,所以我的自私並不可恥。”言下之意,她路宛眉求我成全你們的私情才是羞恥的。
章盛呈被康聿容噎的說不出話了,他有點看不透這個女人了,在他麵前一貫的笨嘴笨舌,什麽時候學的這麽伶牙俐齒了?
片刻,章盛呈凝視著康聿容坦白而堅定的說:“聽著,我不想再和繼續廢話下去。現在我和眉的關係已經大白天下了,我也沒什麽可顧忌的了。如果你成全了我和眉,那我們絕對會念你的好,我也向你保證,章家也絕對給你最大的補償。如果你一根筋擰到底,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康聿容暗暗冷笑,翻臉無情。你不翻臉的時候,何曾對我有過情?
康聿容瞳孔一縮,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都褪得幹幹淨淨。外人眼裏,章盛呈一直都是才高八鬥謙遜有禮的有為青年,沒人知道這個人所有的暴虐,狠毒全都給了她一個人。
傷她的不是他剛剛說的話,而是他那滿臉的神情。她一直都天真的以為,他隻會在在意的人麵前表現真性情,現在她終於明白,他對她的厭惡跟憎恨,是從骨子裏冒出來的,是時時刻刻存在的。
路宛眉的一百句話,傷不到康聿容的一根汗毛;章盛呈的一個字,卻能將康聿容推入地獄。
康聿容整個人都灰白下來,頭腦昏昏,神誌飄飛。什麽信念,什麽鬥誌,統統都沒了。或許那些東西壓根都不存在,剛才支撐她的也許隻是一股怨氣罷了。眼下,連這股子怨氣也隨之飄得沒了蹤影。
康聿容閉上眼,深深的舒了口氣,然後緩緩的把眼睜開,看著路宛眉問:“你愛他?”
路宛眉點頭:“對。”
康聿容再問:“愛到,為了他什麽都肯做?”
路宛眉在點頭:“是。”
康聿容也點了點頭:“好,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你們的這份濃情。”
時間仿佛靜止了,章盛呈和路宛眉頓然目瞪口呆。或許是這個結果來的太突然了,讓他們一時間不敢肯定它的真實性。
好大一會兒,他們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真的?”
康聿容泄氣的點了點頭,她倒希望這不是真的。
章盛呈忍不住又問:“你同意離……”
康聿容知道他要說什麽,一口把他打斷對他說:“你應該知道,章家家訓從爺爺那輩開始就不允許章家的男人納妾,所以爺爺隻有奶奶,公公也隻有婆婆。到了我們這一輩,按理也是不允許的,但你們情投意合我也無話可說。你可以向爹提出納妾的請求,我一定會在邊上敲邊鼓,幫你促成這件事。我可以容忍和別的女人擁有同一個丈夫,我也可以容忍你對這個女人的專寵,哪怕你夜夜睡在她的房間,哪怕你對我長年累月的不聞不問,哪怕你把我關在章家不得踏出一步,我都可以容忍,但離婚不行。我生,是你章盛呈的人;我死,是你章盛呈的鬼。我可以放棄你的人,你的心,但我絕不會放棄章太太這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