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舒服地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臉在被子上蹭了蹭。然後,悠哉悠哉滾到了床裏頭。左右沒人瞧見,也不怕落了尊主的名頭。她由著自己,在心愛的被褥上,折騰了一把,才消停了下來。
睡覺,確實挺美的。這兩天,受到睡眠的滋養,又吸了一次仙元,身體的痛楚大為減輕。
她的精氣正在恢複。花絲的殘端,開始隱隱發癢,似有重新長出來的征兆。
這是好事,花溪烈再清楚不過!她在恢複了。她現在急需能量,越多越好。如此才可滿足花絲的生長。
幽若空在外說話呢。不知他又在忽悠誰,聲音溫和得像醉人的春風,“娘娘說過,日後待我應如待她。你問我為何?因為我和娘娘是一體的。你不聽我的話,便是不聽娘娘的話!這樣好嗎?”
花溪烈十分好奇,將魂識擴散出去。發現他站在一個有許多鏡子的地方,對一個小器靈說話。
這小器靈有點眼熟!花溪烈仔細一想,不是青蕪的照妖鏡裏,那個被她施了幻香的小器靈麽!
才指頭大的一點東西,幽若空怎麽也勾搭上了?不會連這麽小的東西,他也想著利用吧?
花溪烈無奈地撇嘴,對鏡石裏說,“幽若空,你又長出息了。進來。”
幽若空:“啊?你醒了......哦,呃,哈哈,要不要再睡一會?為夫有點忙呢。”
花溪烈不高興,冷聲說,“你除了忙著逃命,還能忙什麽正經事?都跟你說不必怕。瞎折騰什麽。你快來,我,我……餓了。”
幽若空一聽這話,立刻毫不猶豫舍棄全世界,尋了一間隱秘的小墓室,進螺螄殼。由於太急切,險些中了機關箭弩。
“餓了嗎?”他眼睛放光望著她,喉結滾動了一下。好像要進食的是他!
花溪烈疑惑地說,“你看上去......很激動?”
“別胡說,激動啥?你以為被吸血不疼麽。為夫還不是一直擔心你餓著……”他在床邊坐下,看著她的嘴唇。向她伸出手。
神情繾綣,溫柔含笑。這會兒,縱有千軍萬馬來了,也不能誤了他娘子吃飯!
這是花溪烈頭一回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準備進食。竟被他專注而熱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她真的餓了。越來越餓!她忽視了那目光帶來的奇異感覺,從床裏向他爬去,湊上他的脖子。
不知怎的,心裏有一點感激。她在即將咬開的地方,輕輕香了一口。
這可愛的小雨點似的吻,比咬破皮肉,還讓幽若空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求救似的托住了她的纖腰……
不知為何,把她抱在懷裏吸血時,他的內心總是潮濕的。有一股想狠狠流淚的衝動。似乎被一種渴望驅使著,想把靈魂和真心,融在這熱血裏,全都獻給她……
每一滴血裏頭,都是千回百轉的情愫。每一滴血裏頭,都是一芥子的相思。不知從何而來,卻早已情深似海……
他偏了頭,貼住她的臉。閉眼感受著自己的鮮血融入她,血腥氣與花香交織著,氣味如此纏綿悱惻,一絲一縷繞住了他的心。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娘子啊……”
這一聲極輕的呼喚,好似從九天而降,從太初而來,把花溪烈整個兒從野獸天性中剝離了出去。
她忽然止住了吸吮的過程,生生定在了他的脖子邊。一貫冰冷的心間,滲出了一絲滾熱的東西。莫名其妙的,臉上有一點發了熱。
“怎麽了?”幽若空察覺到異樣,柔聲問,“怎麽不喝了?”
花溪烈坐直身體,淡淡地注視著他。冰冷的妖瞳四周,泛起一層令人不易察覺的柔美波光。好半晌,她從香囊裏抖落兩片兒花瓣,塞進他口中。
幽若空全身的真氣奔到舌尖上:這可是稀世的寶貝啊。隨便當零嘴兒吃,真的好嗎?
他輕咳一聲,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追問她,“你怎麽不喝了?”
花溪烈淡淡地說,“突然不想喝血了。我現在需要的是,大量仙元......喝血也無濟於事。”
她天生不會撒謊,這樣說時,眼睫上顫動的心虛,簡直惹人生憐。幽若空從這光景裏,鬼使神差覺出致命的柔情。身子立刻酥了半邊。
他怔了一會,溫和勸誘道,“你盡管喝,你不喝,我倒是脹得慌呢。”
花溪烈疑惑地抬眼,“脹?哪裏脹?”她清澈無滓的眼睛,巡邏似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幽若空猛烈咳嗽起來,變得麵紅耳赤。眉宇間悄然堆滿了不合時宜的春意,又歎息似的喚了一句,“娘子……”
花溪烈覺得,他這樣“嬌滴滴”喚她,簡直催人腸斷。下意識轉移話題道,“幽若空,修士為何還不來?”
她真的越來越餓了。簡直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一樣!花絲頂端奇癢難耐,渾身都在叫囂著要進補!
大量的進補!
“不來的話,不是很好麽?餓的話,喝血真的不行?”幽若空瞧著她問。
花溪烈心說,“行是行,可我不忍心,我答應過要疼你,妖精說話要算話的。”如是忖著,口中卻說,“不行的,隻有仙元才合適。我說,你那個師祖……還有用嗎?沒用的話……”
幽若空眼皮一跳,絲毫不敢含糊地強調說,“有用。”
花溪烈仰頭看著他,努力鎮壓著愈來愈洶湧的饑渴,“感覺他沒多大用。”
“沒用他也是師祖,乖乖的,別打他的主意。”幽若空覺得這世界太奇妙了,好端端的,師祖成了食物備選對象!
“那青蕪呢?”花溪烈摩挲掌心的殘根,眼神直直望著他。
幽若空緊張起來,“真餓得不行了麽?雞蛋吃不吃?林豐年那兒帶了好多。”
花溪烈搖頭,喘氣聲裏漏出明顯的焦躁。忽然抬頭說,“修士們會不會迷路?派人去接一接?!”
幽若空猛然失笑!然後,在她幽怨而淩厲的瞪視下,笑容由強變弱,生生壓了回去。
“不妥吧……對方有好幾個元嬰,還有個化神期的大魔頭,你接過來,人家會乖乖讓你吸不成?”
“化神期的人,掐掐手指就能算到咱們在哪裏,為何他還不來?”花溪烈問。
幽若空心頭一凜。“真的?掐指一算就能知道?”
“嗯。除非他故意不來。他怕我!他知道我正餓得發慌呢!”
花溪烈的手在床上焦躁地敲了敲,“幽若空,咱們出去找他們!”
幽若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應她。花溪烈搓了搓掌心,眼底泛起了猩紅色。
她看著他,那聲“娘子”彌散掉的野性,再度湧了回來。皺眉想了一會,決定再委屈他一次。招呼也不打,重新湊上他的脖子,吸了起來。
柔軟的舌頭在他脖頸上刷子般掃來掃去......幽若空連忙把人抱住。
她一邊吸,一邊嗚咽地說,“我餓......餓了.......”
這聲音,叫幽若空聽在耳裏,急在心裏。不禁也開始納悶:那些該死的修士到底怎麽搞的?!
一個個不是神通廣大的麽!難道還會在秘道裏走丟?
而此時,被獵物們望眼欲穿的獵人們,也不知怎麽搞的,真的在錯綜複雜的深山秘道裏,轉暈了。
走了半天啦,還沒離開溶洞!一個個的,滿頭繞金星!
按說,能夠修到元嬰的人,刀山火海也過得!他們閱曆至深,曆盡千帆,人間的秘道就算再複雜,何至於難倒了他們!
可是,不知怎麽回事,這山洞裏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使他們繞來繞去,都隻在巴掌大的地麵上轉悠。大夥左一圈右一圈,簡直成了一群拉磨的蠢驢。
說是鬼打牆吧,可控鬼術士說,根本沒有鬼。於是,大家各使神通,又是卜筮,又是祭寶,又是念咒的,一概沒個毛用。
洛芙生把強大的魂識探出去,探到的卻是深邃無際的黑暗。比她的靈魂還要黑無數倍的黑暗!
他們好像被三界剝離,掉入了一個比九幽地獄還深的地方。這裏,除了石壁上垂下的長短不一的雪白石錐,什麽都沒有。
他們就像一群傻鳥一樣,呆在這裏怎麽也飛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