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杜瑤將幾人的對話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她能夠感覺到方為忠與鄭成仁都沒安好心,隻是沉浸在即將繼位喜悅中的吳疫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過了一小會兒,方為忠與鄭成仁在同吳疫商量好一切後從議事大殿出來,剛好遇見了杜瑤。
見到杜瑤,二人先是尷尬,而後方為忠最先對杜瑤說到:
“想來太子妃是來看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與殿下的感情著實令人羨慕。”
“方國師說笑了,本宮隻是擔心殿下的身體,來看望殿下罷了。”
“在這翽鷙國誰不知道太子妃深得殿下喜愛,太子妃又何必如此謙虛呢?能夠從祈炎國回來,太子妃該高興才是。”
“本宮是殿下親自請回來的,本宮自是會照顧好殿下,免得被奸人所害。”
杜瑤說這話時故意看著方為忠,她相信方為忠能夠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與杜瑤對視的一瞬間,方為忠神色平靜但卻令人捉摸不透。“太子妃如此掛念殿下,是我翽鷙國之大幸。”
“那本宮便借方國師吉言了,殿下那裏還在等本宮,便不在此與方國師,鄭將軍多敘了。”
見杜瑤有些不耐煩,方為忠自是不會打擾她,在方為忠看來杜瑤就是再有本事也沒有能力與他們抗衡,很多事情不是一個弱女子就可以做到的,哪怕她的手裏有斜雨樓。
“太子妃有事便去忙吧。”
杜瑤離開後,鄭成仁看著杜瑤的背影幽幽來了一句:
“真看不出來這個女人有什麽兩下子,太子的江山遲早是被這個女人毀了!”
聽了鄭成仁的話,看著鄭成仁略有憤憤不平的樣子,一旁的方為忠笑了笑。
“鄭將軍,你這句話還是說錯了,這個女人不單會毀了太子的江山。”
“方國師此話怎講?”
“紅顏禍水,不可留也。”
撂下這句話,方為忠轉身離開,見此鄭成仁也跟著離開。
來到議事大殿的杜瑤看著坐在龍椅上批閱著奏折,她小心翼翼來到吳疫身旁,將安神粥放在案上。
正在批閱奏折的吳疫用餘光看了一眼杜瑤,杜瑤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奇人異事的書籍在離吳疫不遠的軟榻上看了起來。
議事大殿的安神香熏得正旺,整個大殿十分靜謐。
杜瑤安靜地低頭看書,柳眉朱唇,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的,一旁的吳疫早已沒了批閱奏折的心思。
注意到吳疫那邊投來的注視的目光,杜瑤抬起頭,朝吳疫露出一抹淺笑。
“殿下是不打算繼續看奏折了嗎?”
“你在這裏,讓我如何看下去?”
吳疫的眼裏充滿了寵溺,杜瑤看著從軟榻上起身向吳疫走去。
來到吳疫身旁,杜瑤躲開了吳疫欲伸過來的手,她將案上的安神粥端起遞到吳疫麵前,柔聲說道:
“這幾日殿下處理國事甚是辛苦,臣妾無能,隻好親自熬上一碗安神粥,以解殿下的疲憊。”
杜瑤入水般的聲音響起,吳疫心中甚是欣慰,隻是他能夠感受得到杜瑤與先前的不同,她不再是那個倔強的神醫弟子,現在站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子,祈炎國的三公主,翽鷙國的太子妃。
一切,似乎在無聲中變化著,但唯一不變的是她還在他身邊。
注意到吳疫沒有半點喝粥的意思,杜瑤說到:
“殿下不喝嗎?臣妾用了小半個時辰熬的粥,殿下就不喝一點嗎?”
杜瑤眼中懇切的目光愈發強烈,吳疫看著心中難免不忍,他接過杜瑤手中的安神粥,吃了幾口。
看著吳疫安靜地喝粥,杜瑤的眼眸裏閃爍著的卻不再是先前的溫柔。
今日她會來,隻是為了她的母國。
吳疫會那麽絕情的有了攻打祈炎國的心思,那麽終有一天他就會絕情的將她拋棄。
吳疫既然無情,她又何必顧慮那麽多,想那麽多。
自打她重新回到吳疫身邊後,她便不再是當初的杜瑤了。
這幾日吳疫的胃口不是很好,安神粥隻喝了一半便放下了。
杜瑤見著拿出隨身的帕子遞給吳疫,吳疫接過帕子拭擦了嘴角,便將帕子放在案子上了。
見到這一幕杜瑤嘴角牽強的笑了笑,一條帕子真的不算什麽,但是那恰恰說明了吳疫對攻打祈炎國的決心。
“夜深了,若是沒事你便回去睡吧。”
吳疫注意到杜瑤臉上的黑眼圈,他知道這幾天杜瑤為了魏宗的事付出了多少心力。
“殿下且安心,臣妾還不困,臣妾想陪陪殿下。”
“祈炎國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吳疫沒有半分的拐彎抹角,他能夠猜得出來杜瑤的來意,杜瑤是祈炎國的嫡出公主,如今祈炎國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是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見吳疫如此,杜瑤也不好矯情。
“嗯。”
“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臣妾說什麽殿下都會答應嗎?”
“凡事都要講究個輕重緩急。”“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平添殿下煩惱呢?殿下請放心,臣妾還有斜雨樓,皇兄那裏不用擔心費心。”
吳疫怎麽都沒有想到杜瑤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以為她這麽晚來找他是為了讓他派兵前往祈炎國平定祈炎國之亂呢,看來杜瑤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是啊,本太子怎麽就忘記了,你還有斜雨樓,不管天下局勢如何變化,斜雨樓依舊不會消失,隻要斜雨樓存在一日,你便會有一日的安寧。”
吳疫的話酸酸的,杜瑤怎會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斜雨樓是臣妾的命,祈炎國也是,希望殿下能夠明白。”
聽了杜瑤的話,吳疫突然拉住杜瑤的手,溫柔道:
“你放心,祈炎國的事本太子不會不理,等過些天方國師那裏整頓好了,本太子會親自前往祈炎國平定內亂。”
“殿下,那方國師可是成王的嶽父,殿下如此重用他可曾想過......”
“愛妃多慮了,方為忠在父王身邊多年,他隻對君王忠誠,在這一點上你大可放心。”
吳疫擺明了要袒護方為忠,見此杜瑤心中忍不住冷笑,心道吳疫親自毀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一切隻因貪念太重。
“或許是臣妾多心了,殿下莫往心裏去。”
“你的意思本太子都明白,你放心吧,隻要有本太子在,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吳疫說著又摟緊了杜瑤幾分,倚在吳疫懷中的杜瑤麵無表情,沒有人能夠明白她的心如死灰。
從議事大殿出來,杜瑤整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早在殿外候著的素錦見杜瑤的樣子忍不住在一旁關心道。
“娘娘沒事吧?”
“本宮沒事,咱們回去吧。”“好。”
素錦看得出來杜瑤的心情不是很好,祈炎國一下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杜瑤怎麽可能不擔心,雖說杜瑤與郡千墨並沒有兄妹關心,但僅憑郡千墨幫了杜瑤那麽多,杜瑤也不會坐視不理。
郡千墨對杜瑤而言,是兄長,亦是親人。
回寢殿的路上,杜瑤的情緒一直很低沉,一旁的素錦看著自家主子這個樣子,心裏也不是滋味。
回到寢殿,杜瑤突然十分嚴肅地對素錦說到:
“素錦,這件事情結束後你就回祈炎國去吧。”
冷不丁聽到杜瑤這句話,素錦先是一愣,而後一臉的不可置信。
“娘娘為什麽突然......”
“吳疫已是大勢已去,等這件事情結束後你便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回到祈炎國去,回到皇兄的身邊,或許是最好不過的了。”
明明知道吳疫的結局,可是杜瑤依舊會有些許心痛,倘若吳疫心中可以再有她幾分,或許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演變成如今的樣子。
原本不曾敞開的心就這樣再一次封得嚴嚴實實,不是她不情願,而是再也回不去了。
注意到杜瑤的眼角已蓄滿晶瑩的淚珠,素錦在一旁安慰到:“或許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收拾的一步。”
“你不明白的,此事早已沒有半分餘地。”
“可是你心裏還是有吳疫的。”
素錦根本就不相信杜瑤的心裏沒有吳疫,從前看吳疫一心對杜瑤好,她見過杜瑤臉上的笑容,盡管吳疫選擇休妻,素錦還是看得出來杜瑤沒有忘記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她知道杜瑤的心裏早早就住著一個人,隻是那故去的終將是過去,而現在的不知在什麽時候成為了不可挽回的一道傷疤。
“素錦,我出生那年父親找高人算命,高人說我是紅顏禍水,曾經我還不相信,現在......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紅顏禍水啊?”
“娘娘莫要那麽想。”
“我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什麽的都變了,丟了,再也找不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他走了,卻留下了斜雨樓,留下了笛笙,留下了平定天下的夙願。”
“娘娘許是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素錦說著便為杜瑤鋪床,看著素錦忙碌的身影,杜瑤在一旁苦笑。
以前她還曾對素錦有過顧慮,可是現在在自己身邊的仍舊是素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