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輪圓月當空而懸,晚風輕撫,卻是為炎熱的夏日帶來些許涼爽。
方青兮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未能安眠,無奈之下她隻好起身穿衣來到院子裏。
打開房門,循著月光來到院中央,她看到赫連琛一個人在那裏喝悶酒。
“夜裏涼,怎麽在外麵喝酒?”
方青兮來到赫連琛身邊,奪過他手中的酒壇,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滿庭芳特釀的好酒,見此赫連琛不由得打趣道。
“你還說我?你不是也喝了?”
“你在借酒澆愁,我呢,隻是借酒多了幾分感慨罷了。”
“那還不是得借酒!”
赫連琛一把奪過方青兮手中的酒,方青兮沒有攔著他,她知道他心裏堵的慌。
“你若是忘不了她,當初又為何不攔著她?”
赫連琛隻是搖了搖頭,他不知要如何解釋那件事情,似乎,那已沒什麽可解釋的。
見赫連琛無言以對,方青兮也不好多言,有些話赫連琛或許說不出口,但那並不代表方青兮感覺不到。
“姐姐她,和你,你們在一起時定是很快樂吧?”
“是啊,我們很快樂。”
隻是,那快樂是短暫的,夢醒過來一切都已變得不在。
“既然快樂,為何還要分開?難道仍是那些身不由己的話嗎?”
“有些事情身在局中早已看不清事實真相,分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那你告訴我,你還愛她嗎?”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她已經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我又何必執念於此?”
赫連琛的回答令方青兮皺眉,在方青兮看來姐姐會和赫連琛分開或許是一個好的選擇,這樣遲疑不定的男人不值得去珍惜。
“你既不執念於此,何必借酒澆愁,多此一舉。”
方青兮的話裏帶著濃重的火藥味,言盡於此也不多做停留,徑直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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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都城裏的天氣越發炎熱,滿庭芳前院、後院置辦了不少冰盆和手搖風葉,晌午時分喝上一口廚房裏冰鎮好的酸梅湯,便是夏日裏最好的享受。
街市裏至今仍貼著方青兮的畫像,方青兮不便出門,隻好整日待在後院裏。
服侍方青兮午睡過後,焚雨一個人來到前院酒窖,她記得斜遠每日晌午都會在酒窖喝上幾口。
“青兮睡下了?”
“嗯,喝完酸梅湯便睡下了。”
焚雨來到斜遠身旁,斜遠見焚雨略帶憔悴的麵容,有心為焚雨捏一捏肩膀。
“這幾日定時累壞了,實在不行我去和花弄影商量商量,讓她替替你。”
“算了,那位大小姐我可用不起,免得哪日又在青兮麵前數落我。”
“可是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身體遲早會熬壞的。”
“沒事的,我整日待在青兮身邊,青兮對我的印象也是極好,日後青兮一旦歸位,待你我也許會好上一些,到那時你我也算是熬出頭了。”
焚雨的考慮甚是細致,斜遠也不好說太多。
“夫人,是我沒本事,讓你在樓中受苦了。”
斜遠一本正經地看著焚雨,焚雨被他深情的舉動打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一幕,恰巧被不遠處的杜娘看到,見此杜娘也不好過去打擾二人。
就在此時,前院走來兩個人,焚雨同斜遠皆是一驚。那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教延坊的沈紅雲同聽鬆堂的冷絕傲。見他二人出現,焚雨同斜遠對視一眼,他們都覺得大事不妙,連忙閃到一旁。
不遠處的杜娘注意到沈紅雲和冷絕傲的到來,不慌不忙地走到他二人跟前問到:
“二位客官是來打酒的?我是這兒的老板娘,你們需要什麽可以和我說。”
“我們是來找人的。”
杜娘說了這麽多,冷絕傲卻是絲毫不把她當作一回事,話裏的語氣冷的不得了。見此,沈紅雲隻好替他打圓場。
“老板娘,不知你們滿庭芳有沒有什麽不該來的人?”
“客官何出此言?”
“是這樣的,我是教延坊的沈紅雲,前幾日坊裏幾個貧嘴小姐說是要到滿庭芳買酒,我沒準,結果她們幾個偷跑出去,至今未歸。”
“所以你們便到這裏來找人?”
“是的。”
“沈先生,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我建議你先去報官,然後讓官府來處理。你們就這麽擅自闖進來,且不說理由,單是這行為都是律法中不許的。恕我不能讓你們進去找人。”
杜娘根本不上沈紅雲的當,她是絕對不會讓沈紅雲等人見到方青兮,尤其是冷絕傲,聽鬆堂現在有什麽居心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輕易冒險。
“杜老板的意思是今日我二人不能進去了?”
冷絕傲淩厲的目光掃到杜娘身上時,杜娘毫無畏懼,甚至連看都沒看冷絕傲一眼。
“我說了,你們擅闖民宅是要受到律法的製裁的!”
杜娘的話十分堅定,她絕不退讓的態度令冷絕傲惱火。
“杜淩娘!是你該受到律法的製裁!私藏朝廷欽犯,你該當何罪!”
冷絕傲的話一如既往的冰冷,見此杜娘深知不好再隱瞞下去。
“既然你二人心中已是有數,又何必還弄出方才那套說辭?”
“沈某不那樣說杜老板又怎麽會同我們說實話呢?”
“這件事杜某一人無法決定,你二位還是請回吧。”
杜娘的一再堅持讓沈紅雲對斜雨樓不由得高看幾眼,斜雨樓能夠有像杜娘這樣忠心護主的手下,想來方青兮日後在斜雨樓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看來你們斜雨樓當真是把青兮那丫頭護得如此嚴實,赫無極怕是沒少下功夫吧,隻是不知道青兮那丫頭知道赫無極為了她做了些什麽後會有何感想?”
“沈先生是在威脅杜某?”
“不,我是在威脅赫無極。”
同沈紅雲相視的一瞬間,杜娘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場。
見此,躲在暗處的焚雨和斜遠隻好出麵,沈紅雲話說的甚是難聽,他二人早已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呦!沈先生所言這般難聽!嘖嘖!真不愧是教延坊的人!也不知道您這位先生是怎麽當的!”
焚雨的話也沒往好聽了去,沈紅雲的臉色稍微有些尷尬。
“焚雨,既然你在這裏,便讓我們進去見方青兮一麵”
見到焚雨同斜遠出來,冷絕傲開口直接說明來意,他與二人打過交道,知道他二人是爽快之人。
“青兮在午睡,你們還是不要打擾到她的好。冷公子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由我代為轉告。”
“由你轉告,隻怕那話都被赫無極聽到了去。我不願同你們在這兒廢話,讓不讓進去給個痛快話!”
冷絕傲居高臨下的架勢令焚雨心中一顫,還好身後有斜遠陪著她,也能讓她安心些。身後的斜遠注意到焚雨的臉色不大好,在這種時候他自當拿出男子氣概同冷絕傲理論一番。
“如果我說不讓呢。”
斜遠直視著冷絕傲雙眸一字一句地說到,絲毫未見畏懼之意。
“那便休怪我不客氣!”
見二人有劍拔弩張之勢,周遭幾人皆是一驚。
“你們在幹什麽!”
遠遠的,赫連琛同花弄影便看到斜遠與冷絕傲劍拔弩張的一幕,見此,赫連琛隻能出言製止。
見到赫連琛,沈紅雲的臉上漸漸有了笑意,有赫連琛在,來看方青兮一事便能好辦一些。
“連琛,我和冷公子今日前來是想親自拜訪一下方青兮,可是你們斜雨樓的人似乎不大歡迎我們。”
沈紅雲說話時的語氣別有一番深意在其中,赫連琛看向杜娘問到:
“青兮呢?”
“方小姐在午睡。”
得知方青兮在午睡,赫連琛並不打算打擾到她。
“二位,依赫某看來不如先這樣,二位若是有時間的話便在後院等些時辰,待到青兮醒來再與二位一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赫連琛說的十分有禮貌,見此沈紅雲二人也不好對他多加為難,隻能應允赫連琛的提議。
杜娘領著沈紅雲同冷絕傲到後院去,見此,花弄影不由的責怪道。
“焚雨,我說你們兩口子可真行,你們難道就不知道他二人在劫牢時幫了斜雨樓多大的忙!大哥不是說過要尊敬他二人的人的嗎!大哥說的話都讓你倆就飯吃了!”
花弄影的話說的絲毫不留情麵,焚雨二人卻是無言辯駁。
“好了,弄影,和他們說這些也是浪費口舌。遠,你還是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向閣主交代吧。”
赫連琛擱下這句話便示意花弄影一道離開,花弄影不好拒絕隻能跟著赫連琛離開,在路過焚雨身邊時她還不忘給焚雨一記眼神。
眾人相繼離開後,斜遠看著焚雨,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便被焚雨硬生生地打斷。
“遠,你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是不會向他們低頭認錯的”
焚雨的堅定令斜遠無奈,心道她的娘子要將所有人得罪了去。
在此之前他還覺得就這麽寵著焚雨沒有關係,可他現在愈發覺得焚雨被他慣的不像樣子,焚雨當真是被他慣壞了,他很怕有一天焚雨離開他,那焚雨便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