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後

童言勿盜

第十七章 是痛是哀

書名:盲後 作者:童言勿盜 字數:7552

月影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如果城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就來投奔雪姐姐,沒想到當初的戲言果然成真了。隻是倒不是因為城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雪姐姐,你說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她難得惆悵的問道。離開城封的這些日子,她很想念他啊。

“月影,你太任性了。”

“我知道,可是城封已經病得吐血了,他瞞著我,以為我不知道。所以我等不了了,必需讓他離開城國那個是非之地。否則一切都晚了……”

否則城封不是被自己的親弟弟害死,就是操勞政務過勞而死。

血雪看著她傷懷的神色,欲言又止。

“你放心吧,我會幫著你的,會將你的行蹤刻意透露給城封的。”隻是這真的有用嗎?

月影是身在局中不如她這個局外人看得透徹,恐怕這一次,城封是故意放開了她。

即便他們兩情相悅,又各自為了對方不惜一切,可是這是一段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愛戀……

月影近日有些鬱鬱,心裏總是想著城封。不知道這些時日他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藥有好好的喝嗎?唉,真是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跑路呢?

鬱鬱的睡了個午覺,她便慢悠悠的找了條小路去找血雪姐姐。

心不在焉的撥開小路上的枝條樹葉,她低著頭是撞上了一堵厚實的人牆。低頭見那人的雲錦靴,並不是熟悉的靴子,她暗喜的神色是立刻歸結於零點。

她以為,是城封來了呢?

抬頭見那人一襲月色的長袍,溫柔的眸子正瞧著她。

“是你,月老!”

“小丫頭,好久不見,你沒事兒吧?”他看著她,似乎是在看一個久違的故人。

“你是不是在想什麽壞點子?”她警惕的瞧著來人,總覺得有些奇怪。

“原來月某在你的心裏是這樣的人嗎?可是,方才可是你撞了我,我可什麽都沒有說呢。”月丞西看著她警惕的模樣,“而且我們好歹也相處了小半月,為何如此無情。”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月影正色道,這個人絕對是來者不善的。

“那麽月某不妨直說了,想借著你替月某引薦姬王後。”

哼!他倒是想得美呢。

然而,事實上則是不管他想得美不美,她這小身板又怎麽可能跑得過月丞西呢。最後是被拎著後領子提到了血雪所在的院子。

什麽啊,這個月老知道血雪姐姐的院子,卻還將她給牽扯了進來,實在是可惡!

那麽,他的確是有備而來的咯!

月影兀自擔憂著,但是月丞西看起來並不會傷害她和血雪,即便是她掙紮著跑到了血雪的身旁,他也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什麽啊,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

接下來,月丞西便同血雪開始對話,月影在一旁聽得暈暈乎乎的,縱然她聽不大懂,但也是曉得這個月長老不是個善茬兒。

“月長老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法子。”血雪淡淡的看著他,並不上鉤,“月長老的心意本宮領了,不過也不得不歎一聲月長老好計謀,你是將本宮想得太好糊弄了吧。”

就是就是!

月影在一旁點了點頭,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月長老不是舞國的人嘛,不是那個舞君的手下嗎?怎麽會想著借著雪姐姐的手結果了那個舞君呢?

難道他們也是麵和心不合,或者是一種背叛?

之後就是重頭戲了,姬王竟然同那個左丘什麽的同時出現,這兩個人看起來倒像是一夥兒的。

原來啊,這個月長老竟然是舞國的前太子,那個被左丘黎夜殺了的前太子。所以,他改頭換麵蟄伏在左丘黎夜的身邊不過是要在適當的時機下鏟除他。

說到底,兩人竟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要牽扯到舞國之中的秘辛了,黑暗的秘辛。

“左丘黎夜,說到底我們不算是兄弟,卻也算是堂兄弟吧。”月丞西別有深意的訴說,的確是說明了秘辛的存在。

我去,一不小心還觀看了一出這樣的事件,這樣一件足以殺人滅口的事件。

月影捂著自己的嘴覺得精彩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噓唏。沒想到月長老還有這樣的經曆,為了仇恨而活著嗎?可是他看起來這樣溫柔,像是月光一樣的皎潔的溫柔。

“小丫頭,我還挺喜歡你的,你同我的妹妹一樣,很傻很天真。”

他的妹妹,那位在兩皇子之爭中犧牲的律儀公主。

所以啊,他總是看著她,透過她看著他的妹妹……

這的確是個憂傷的故事呢。

然而,更加憂傷的事情在後邊。一路上隻見雪姐姐同俊美的姬王秀恩愛也是一種折磨,這讓她更加的思念城封,可是城封那家夥到現在都不為所動,還不來找她。

就這樣鬱鬱了一個多月,他們終於到達了姬國的國都——錫城。

在這裏她終歸是找不到歸屬感,原來獲得自由之後也是這樣無聊。好想回到城封的身邊去,才離開他三個月而已,為什麽那麽想他呢?

偶爾靜下心來,她會這樣反複的想著。

在姬國呆了小半月了,這裏也發生了許多的事情,首要的是喜事,雪姐姐有身孕了。其次的是……姬王病重了。

原來她同雪姐姐不僅來自同一個時空,連情路都這樣的坎坷呢。

這日,她特意拿了折好的千紙鶴去血雪姐姐那裏借花獻佛。

看到這些千紙鶴之後,血雪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些,而她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認真的看著她。

“如今已經快過去四個月了,月影你想到了另一個結果了嗎?城封他永遠不會來接你的。”

“怎麽會……他一定還在等著我……”她知道自己慌了。

“你早該想到的吧,從你離開城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放手了。他對你已經無法再挽留了……”血雪放低了聲音道,有些不忍,卻不得不告訴她。

“不會的,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的,而且他說過永遠不會不要我的……他一向說話算數的。姐姐,不會是會那樣的對不對?”她心知肚明雪姐姐說得很在理,可是不敢相信,城封一句話都沒有,就這樣放棄了她。

“月影,你這是何苦呢?”血雪看著她,雖然不忍,但還是要將實情告訴她,“回去吧,月影,我不想你留下遺憾。或許直到他死了,你都不會得到消息的。”因為這是他對你最後的保護。

“原來是他逼我走的,我還以為……還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好計策,能夠讓他遠離紛擾的城國,遠離那個讓他耗盡了心力的地方。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嗎……”

雪姐姐說,城封已經病入膏肓。

雪姐姐說,城封永遠都不會讓她知道他已經死了,即便她是他的王妃,即便他愛著她……

然而,人世間最痛苦的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他死了她卻不知。

她望著院子裏競相爭豔的花兒,決心回去,回到城國去。

對於城封來說,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城國。

他扶著圍欄坐在閣樓上,吹著冷風看著夜裏的燈火交加。

“咳咳……”

“王爺,回房吧,您身子受不住。”六安站在四步之遠的地方看著他,看著主子哀傷的側臉。

“受不住如何,受得住又如何?身子早已油盡燈枯,不過是尚能喘息罷了。”他捂著自己的嘴輕聲咳著,即便心口翻湧著血氣也是毫不在意的。

如今他最擔心最在意的不過月影二字。

既擔心她知道他的消息,又在意他平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對他的結局毫無所知,這約莫是最可悲的事情。

他望著半空的圓月,不知道她是否同他這般的思念著他……

既知如此結局,當初又為何要招惹她呢?

他搖了搖頭,慢慢的站起身來。

“其實人固有一死,仔細想想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閉眼一瞬間的事情。所以啊,城封你如果哪天不行了,就帶上我吧,我們也好做個伴兒。”

怎麽可能會帶上她呢,她還那麽小,他舍不得……

“待本王薨逝之後,便塵歸塵土歸土。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要辦妥當,不能有半點的馬虎。”

這是他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了,她本不屬於這裏,又何必為了他悲悲切切的過完這一生。

當夜,不知為何,圓月當空,卻是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來,夾雜著閃電雷鳴……

就在當天夜裏,城封還在查看文書,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潔白的宣紙染成了一片猩紅之色。

然而,他預計好了所以的事情,唯獨算漏了他的胞弟。

城國攝政王薨逝,城國帝上下詔舉國哀悼,悲痛不已,罷朝七日。

而月影終究是遲了一步,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

何為痛徹心扉,城封給予她的痛,終其一生都無法愈合。

靈堂之上,她爬進他的棺槨之中,抱著他早已涼透的身子,其實就這樣同他躺在裏頭也不失為一個最佳的選擇。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她要好好的活著,終其一生的感受這樣的痛。

這或許是城封給的懲罰,或許是他給的恩賜。

這漫天的大雨,到底是老天爺的眼淚,還是她的眼淚,她已經分清這現實,是痛還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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