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綠油油的田埂在風中變換著形態,似一片綠色的波浪在追逐著。
不遠處的山坳上,一襲素衣的少女,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正同五個小頑童對峙著。小頑童們不過五六歲上下的模樣,穿著樸素的麻布衣裳,手裏邊還捏著小石子兒,小眸子正看著少女和小紅狐狸。
小紅狐狸也是不怕他們的,自顧自的爬上了少女的膝頭,然後是悠閑的伏在了上邊,小身子是蜷縮成了一圈,紅色的絨毛蹭著少女的手心,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兒。
血雪的手輕輕的搭在了它的後頸處,溫柔的撫摸著它頸上的皮毛。
如果小狸出現在這兒的話,是不是可以說明阿娘他們也會在這兒?
想著,她抱著小狸便站起了身來,想要去附近走一走,或許能夠得到些許的線索。她走過那五個小頑童的身旁,小頑童們也是有些警惕的看著她,小眸子忽閃忽閃的,很是純真。
隻是見這人無視他們的警告將那小狐狸給抱走了,心裏到底是有些生氣了。
想著,一個胖乎乎的小頑童對著血雪的背後便扔過去了一粒小石子兒——
“石子兒可不是用來丟人的。”她揚了揚手,用袖子輕輕鬆鬆的便將那小石子兒給擋住了。
五個小頑童是驚訝的看著她的動作,而血雪已經慢慢的離去了。
可惜,並沒有感覺到阿娘他們的所在,反倒是身後多了五個小拖油瓶。那五個小頑童光明正大跟在她的身後,一個手裏拽著野花,一個還掛著鼻涕呢。
五個小童跟著她的身後,邁著小步子是不依不饒的,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於是乎,在溫潤的陽光之下,清風吹拂著綠油油的田地,素衣的少女抱著紅色的小狐狸,五個粗布衣裳的小童便跟在她的身後,這般情狀卻是意外的溫柔可親的。
“都回去吧,再走就找不到你們的爹娘了。”血雪是停下了步子,轉過身對那五個小頑童道。
她所走的方位大概是出村的方向,這幾個小童若是再跟著可就不妥了。然而,五個小頑童卻是瞅著她,也沒說話,大有還要繼續跟下去的意思。
“看來你們很喜歡小狸,那麽,過來吧,來和它一起玩一會兒。”說著,她已經坐下了身來,將小狸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五個小頑童是麵麵相覷了一下,而後是歡天喜地的跑到了血雪的跟前,也是不怕生的坐在了血雪的麵前,小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小狸瞧。
“姐姐,這真的是你的小狐狸嗎?”其中那個掛著鼻涕的小童道。
“嗯,它叫小狸。”血雪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柔和。
“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嗎?”手裏拽著野花的小童問道。
“可以,不過不能用力哦,否則它會撓你的。”血雪繼續點了點頭。
“哇啊,毛茸茸的耶,好暖和……”小頑童是丟了手裏的野花,小臉上滿是新奇,紅撲撲的小臉兒更是帶著幾分的天真活潑。
小紅狐狸是眯了眯眼睛,一副‘王之藐視’的既視感。
“哈哈,它好乖啊,昨天差點用爪子撓我……”另一個小童也上來湊熱鬧,小手輕輕的抓了抓小狸火紅色的皮毛,“我們還以為它沒有主人呢,所以小虎哥才會帶著我們想要捉住它,然後帶回去養著的。”
“小虎哥是個好孩子,所以姐姐別生他的氣……”掛著鼻涕的小頑童連忙道,他看了看坐在最邊上默不作聲的小胖娃。
“好,我知道了。”聞言,她的嘴角是浮現了一個深深的笑意,溫暖的笑意,“別扭的小孩子。”她抬手準確無誤的搭在了小胖娃的頭頂,輕輕的拍了拍,帶著安撫的意味。
“你……你做什麽,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呢!”小胖娃是別扭的轉過了頭,小臉兒是紅彤彤的,也不知是被這冷風給吹紅的還是惱了。
“可是啊,想要幫助小狸也該是建立在小狸願意的基礎上,否則好心會被當成惡意的。”她不理會這小頑童的別扭之處,用手輕輕的理了理他的頭發。“好了,你們都快回去吧,家裏的爹娘該出來尋你們了。”
這幾個小娃讓她想到了小溪兒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多日不再她的身邊,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呢?
說起來,自從離宮之後她便有些差勁兒了,事事不順,還惹上了難纏的人。現在既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也不知道小溪兒她們是否安好,可不是太差勁兒了嗎?
若非是她一時任性的舉措,又怎麽會將她們給置於如此的境地?
她站在遠處,感覺那幾個頑童慢慢的走遠了,心裏是微微的歎息。
天大地大,看來隻能是走到哪兒算哪兒了。
“喂!你要不要去我家吃了午飯再走?”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胖乎乎的小虎還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別扭的小臉上帶著幾分期盼。
正是午時,村子裏炊煙嫋嫋,飄散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炊煙在風中歪歪扭扭,歪斜著身子仿佛是畫師即興的創作,如詩如畫,唯美雅致。
可惜——
“小虎,小虎!這死孩子有死哪兒去了!”小虎剛帶著血雪到了自家的茅草屋外,裏頭卻是傳來了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嚷嚷些什麽,咳咳……小虎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正是出去玩兒的時候……”緊接著傳來的是個老婦人有氣無力的聲音,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娘啊,這家裏家外都是我一個人在忙活,雖然您瞎了也該感受媳婦兒的無奈之處。小虎在家也能幫忙洗衣做飯打掃院子,減輕媳婦兒的負擔才是。”那女子是不依不饒的,嘴裏邊不客氣的埋怨道。
“好了……”而後是老婦人隱忍的咳嗽聲。
看來這一家子並不和諧,至少那尖刻女子不是個省油的燈。
小虎站在門外,有些局促的看著血雪,小臉上既尷尬又無助。
“怎麽不帶我進去了嗎?”血雪是一臉的平靜,似乎並不將兩人方才的對話放在心上。
小虎連忙推開了自家院子的門,帶著她走了進去。“奶奶,我回來啦!”
“死小子,還知道回來啦。也是,到了飯點兒了也就知道要回來吃飯了是不是?”那尖刻的女子是氣勢洶洶走了出來,長得是個矮矮小小的,其貌不揚的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
小虎是瑟縮了一下,顯然是有些怕那女子。
然而,一隻手是伸到了他的麵前,將小胖娃同那女子給隔絕了開來。
“你是什麽人?竟然敢管閑事兒!”尖刻女子凶神惡煞的朝血雪看了去,眼睛卻是被她懷裏的小紅狐狸給吸引住了。“喲,這狐狸可真是不錯,少說能賣幾百兩銀子吧。”
她貪婪的看著小狸,心裏不知道是在盤算著什麽。“小虎啊,這是你的朋友嗎?”
“才不是……”小胖娃是連忙否認了。
“放心,娘親是不會怪你的。”尖刻女子是突然眉開眼笑了起來,笑得幾分的殷勤。“既然是我們小虎的朋友,我這個婦道人家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她雖然是在同血雪說話的樣子,可是那雙貪婪的眸子卻是一隻停留在小狸的身上,似乎她所看到的不是一直活生生的狐狸,而是一件值錢的物件。
“多謝你的好意。”血雪淡淡道,已經伸了手用袖子將小狸給遮掩了起來。
“別客氣,誰讓你是我們小虎的朋友呢。”那婦人是臉皮厚的,“所以,你也是看到了我們小虎家裏是怎麽個情況了,你是不是可以……”
“你們在說什麽呢?可是小虎帶了自己的朋友過來耍?”拄著拐杖的老婦人慢悠悠的摸索著走了出來,打斷了尖刻婦人的話。
“是呢,娘,小虎帶了個有錢的朋友回來吃飯,我們可得好生的招待招待呢。”她是喜上眉梢的模樣,“所以啊,媳婦兒我這就去做飯去,小虎你可要好好的招待你的朋友。”
那婦人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這才裝模作樣的看了血雪一眼。隻是這一看,她的表情便有些怪異了,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而後她是匆匆忙忙的去了廚房了,嘴裏是小聲的嘀咕著什麽。
對於她的嘀咕血雪是聽到了,隻是那女子說的是方言,讓她聽不懂。
“讓你見笑了。”那尖刻婦人走了之後,老婦人有些歉意的對血雪道,“也是家門不幸,小虎他爹早早的就去了,小虎他親娘也是早於他爹去的。方才那人是小虎的後娘,我這個老婦人也是沒辦法……”
她是個瞎子,所幸是還存了些救命銀兩,否則又怎麽留得住現在這個貪財的媳婦兒,否則她和小虎怕是沒人照顧了。
“老夫人言重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血雪道。
隻是那小婦人方才有些怪異,讓她有些奇怪了。或許是她感覺錯了……
這個茅草屋頗為的簡陋,不過勝在四周風景如畫,一種清新淡雅的感覺。
“小虎,為何而請我到你家吃飯?”感覺到身邊小頑童情緒的低迷,她不由的問道。
“嗯……為了感謝你。”
“謝我?”
“因為沒有人教過我什麽,你是第一個教我講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