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添了新人,連著氣氛也是變得微妙了。
王後並沒有因此失寵,王上照例是隔三差五的到安雪宮去就寢,照此下去可是要盛寵不衰。便是剛剛抬了位份的各位新娘娘也是絲毫不能引起王上的關注。
安雪宮。
一早,眾位宮妃剛剛散去,惠齋那邊便傳來了太後娘娘的召見。
血雪提著衣裙上了轎輦,隻見她穿著水綠色的衣裙,整個人看著很是柔和的模樣。頭式是個簡單莊重的並顰髻,右邊帶著銀色的千絲步搖。
那邊,坐在轎輦之上還未走遠的玉貴妃轉過了頭,正好看到了王後的轎輦同她背道而馳。
“不知道太後娘娘召王後娘娘是為了什麽事情?”一旁的大宮女不由的道。心中是羨慕於王後娘娘的風頭正盛,卻也為自己的主子可惜了。
“一定是為了那兩個宮女的事情吧。”玉貴妃回了頭,看著前方長長的宮道。
精心鋪著的道路長長的不見頭,讓她產生了些許的迷茫。
王上當真那麽喜歡王後嗎?以致於太後娘娘對她也是多加的關注。那麽,在王後與太後之間,王上又該如何抉擇呢?
她撐著頭,嬌美的麵容上出現了淡淡的愁緒和心傷的表情。對於王後,她是嫉妒的,也是佩服的。嫉妒於她輕而易舉的得到了王上的青睞,佩服於她的淡漠性情。
而且,她可是個盲女呢。然而,宮中有多人真的將她當做是個盲女呢?
卻說血雪那邊已經到了惠齋,到時太後正在玉佛前無聲的念佛,隻有木魚的聲音清脆而平穩的響起。
“請王後娘娘稍等一會兒,待太後將這卷經文給念完了。”雲道公公對血雪道,又讓人拿了座椅過來,讓血雪坐著等會兒。
“多謝公公。”血雪點了點頭,已經坐了下來。
她可以感覺到這裏的平和,縈繞著香火的清淡味道,有幾分的特別。而且,還能隱約的聽到太後念經文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了,太後總算是完成了自己做早課的事情。
“王後已經來了,正好陪哀家走走。”她的手裏捏著一串佛珠,裝束依舊是樸素而淡雅的,身上也是一層寧靜的氣息。
“兒臣也正有此意。”
一行人在惠齋裏散步,惠齋本就脫離了王宮的輝煌精致,而是淡雅的,很適合隱居。隻是,在如何的淡雅也是處在王宮之中的,便是太後又怎麽會做到真正的不理世事呢。
“不知道雪兒在宮中的生活如何了?對於這後位又覺得如何?”太後欣賞著四周熟悉的景致,對血雪漫不經心的問道。
“人活著就是一種妥協,不論在哪裏活著都要好好的活著。兒臣以為,不論是否身處王宮,亦或者在何種位置上,都要保持著自己的初心為好。”血雪道,聲音不溫不淡的,讓人聽來卻是尤為的安心。
“這話說得不錯,人活著就是一種妥協。便是哀家,便是王上也不見得能夠事事都順著自己的心意。”太後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所以,雪兒可知道在這後宮生存下來更加要注重的便是這個道理。”
太後所指的是姚纖纖和曹杏瑜的事情吧?
“母後,兒臣一直遵循自己的初心,定不會無中生有,或者無事生非,免得惹母後和王上厭煩了不是。”她不卑不亢的說著,不動聲色的反擊著太後的話。
太後不由的側過了頭看了看她身旁的小女子,果然是不能小看了她。
雖然年歲不大,可是懂得的道理,說出來的話卻是不饒人的。
“母後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曹氏女和姚氏女也確實是無禮了些。可是為了前朝的安寧,為了後宮的和諧,雪兒是不是該為大局考慮。”太後的話鋒一轉,將這個問題升級了。
“請恕兒臣無意無禮,那兩位小姐的事情是王上下的旨意,兒臣又怎麽能夠左右了王上的意思。”
“你說的也不錯,可是無傾會聽你的話的。”
“兒臣不敢。”讓一國之王聽她的話,這無疑是個大罪。
恐怕下一個惑國妖後的頭銜就是她的了。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到了晚上,兩人用過晚膳之後,她不過是提了提那件事情,姬無傾是爽快的應下了。
“孤王也沒想著要她們做一輩子的宮婢,放在宮裏也免得礙眼了。”他拿著書坐在軟榻上,修長手指輕輕的捏著書本,透出了幾分慵懶來,“再者,被他們纏著求情也是頭疼。”
他指的是朝堂上的曹家人和姚家人。
“照王上您的意思,不過是嚇唬嚇唬那兩個世家女。”她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孤王可沒那個閑情逸致。主要還是她們不將我的王後放在眼裏,總得給她們點苦頭吃吃。”他這般的小心思倒像是個瑕疵必報的人,“而且,血兒你就承認吧,你並沒有要懲罰她們,隻是要把她們放出宮去。”
“對她們來說,選妃落選已經是最好的處罰。”求而不得,豈不是一種絕妙的處罰。
翌日,姬無傾便下了旨意,一個月之後曹氏女和姚氏女可離宮。不過,宮裏的嬤嬤要跟著一同回府,為的是好生的教教她們規矩。
這無疑是個打臉的旨意,曹杏瑜和姚纖纖的名聲算是壞了。
自此,後宮之中是平息了下來,再不敢有人對血雪不敬,可見這兩位背景不一般的世家女的下場是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然而,血雪坐在自己的宮殿裏卻覺得很奇怪。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同姬無傾的相處已經這麽熟悉這麽自然了?
雖然她對他並不那麽的了解,可是兩人的相處卻是如此的自然而然的地步……
果然是日子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嗎?
她坐在那兒,陷入了沉思之中。白皙的小臉上顯現了幾分迷茫來,隱藏於劉海中的眉毛微微的蹙起,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才對。
“是什麽讓血後娘娘如此的苦惱?你不是該笑傲群雄嗎?”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冷冰冰的,生硬的,帶著幾分的嘲諷。
她回了神來,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寢宮裏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你竟然還在姬國之中?”她表示有些詫異。
一國太子這般的無所事事嗎?還是說,他在姬國有著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謀劃……
“確切的說竟然在姬國王後的寢宮中。”丹瀛走近她,旁若無人的坐在了她的對麵,清清冷冷的眸光移到了她的麵容上。
“太子好大的膽子。倒是不知道太子同本宮之間有什麽淵源,讓太子這般的相信本宮不會將今日之事告知王上。”她沒必要同姬無傾隱瞞些什麽。
當然,前提是姬無傾問及這些事情,她自然言無不盡。
“如今你貴為姬國王後,反倒是忘記了自己年少的事情。當初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愛著餘候君,如今看來是連同他也忘得一幹二淨了?”丹瀛緊緊的盯著她,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之中看出些什麽來。
可惜,他看不穿她。
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對他所敘述的一切一無所知。
“記得又有何用,不過是徒增煩惱。再則,元雪已死。”對於元雪的一切她隻知道一點,譬如她在家中的處境,在宮中的處境,以及一杯毒酒的心傷和解脫。
“看來你對餘候君的愛也不過如此嗎?”丹瀛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冷冷的諷刺。
“這與丹太子有何關係?難道你是在為餘候君鳴不平?”她淡淡的反問著,沒什麽過多的情緒,有幾分事不關己的意味。
聽聞丹瀛所說的情愛之事,她是沒有半點的印象,或許是元雪的記憶淡了,又或許是元雪自己已經忘了……
她的記憶她不曾參與,自然也用不著背負。
“可是你還在本宮的麵前,你所說過的一字一句本宮都記得。所以,元雪,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看來是多說無益。“既然話不投機,還請太子哪來的回哪去。”
“血後這是下逐客令?”丹瀛冷冷的勾了勾唇,看著是少女淡然的麵容。她似乎是真的忘記了一切一樣,同他記憶中的元雪有些許的不同。
“如太子所說的那樣。”血雪道。
對於這個冷麵太子她是沒什麽折了,他認定了她是元雪,那麽她也無話可說。畢竟事實的確讓人難以信服……
“告辭。”丹瀛冷峻的麵容微微一變,丟下了兩個字便沒了蹤跡。
感覺丹瀛已經離去,血雪不由的蹙了蹙眉,她好似是招惹到了不一般的人。不對,準確的說是元雪招惹的……
這下可是有犯難了,她半點都不想參與到他們的事情裏,可是元雪已死……
也罷,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總有一日他會發現她同元雪雖然是一個人,卻又不是同一個人。
“娘娘,您起了嗎?”隔著門,桃心在外邊輕聲的問道,似乎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
“嗯,進來吧。”她站起了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似乎是剛剛睡了午覺穿了衣裳起身的模樣。
“娘娘,外邊都鬧開了,姚氏女拽著戚選侍哭哭啼啼的,說是要娘娘您主持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