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妃默然不語,蘇琬清回過神來,德妃八成是當了替罪羔羊。能讓皇帝這樣不問原因就處置了的,難道是慕容貴妃?
“是慕容貴妃搞的鬼?”
“這你還真冤枉了她,她一心想當皇後,怎麽會在意區區一個昭媛?若皇上真把中宮的位子給了她,所有的皇子皇女不都得喊她一聲娘?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呢?”錦妃端起茶盞啜飲,潤了潤嗓子道,“是淑妃在作妖。”
“皇上是顧慮到公主才…”
錦妃點了點頭,“公主不同於承業皇子,已然成長懂事,對淑妃又格外依賴。不管怎麽說,指證的宮女裏有人道明了你昔日的冤屈,複位就在眼前了。”
蘇琬清莫名有些舍不得這所僻靜的小院,她更沒想好如何麵對宇文徹,畢竟他曾經對自己那樣的不信任。
錦妃小坐片刻,便離開了。她離開不久,宇文徹便聲勢浩大地過來了。
身著玄色錦繡龍袍的男人寶相莊嚴,堅毅的麵孔棱角分明,眉頭微微鎖著,眼神中尚帶有餘慍。
“不管你相不相信,朕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你。朕今日親自接你回承乾宮,琬兒,莫要耍小性子。”
蘇琬清暗自在心中感激錦妃一番,若不是她來告訴自己皇帝龍顏震怒了兩日,自己還真說不準會拒絕了他。此刻,她還真的不想去摸老虎屁股,畢竟自己以後還要在大夏皇宮中呆一段時日。
蘇琬清被他拉著登上了禦駕,卻見他呆滯地盯著前方空蕩的宮巷看。似乎是感受到她偷偷拋過來的目光,皇帝用胳膊杵著額頭輕哼道,“婕妤的位分已複,值此風口浪尖,朕不願給你惹麻煩。你受過的委屈,朕看在眼裏,日後自有補償。”
蘇琬清淡淡“哦”了一聲,她慢慢將手掌移過去,覆蓋在他的手臂之上,夔龍紋箭袖似有隱隱冰涼。
皇帝沒想到她還會“安慰”自己,頓時寬釋許多,鬆了下緊皺的眉道,“朕無妨,倒是你,入秋寒涼,回去後好生休息。”
蘇琬清無聲應下,由皇帝親自送她回宮已是極大恩寵。目送逶迤的禦駕朝乾清宮而去,她在瑜英等人勸說下終於進了殿。
“奴婢們總算是等到娘娘回來了,無人照應娘娘,您都瘦了。”瑜英甫一開口,蕊紅、春蘭等人紛紛傷感地啜泣起來。
“好了,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想來,我被押入頤和軒的那日,內務府定然也審訊了你們,我還不知自己拖累你們到何地步呢…”蘇琬清喃喃道。
春蘭擦幹眼淚,“娘娘千萬別這麽說,您素來體恤奴婢們,從來不像其他主子那樣責罰奴婢們。危難之時,又怎能對您心生怨懟呢?”
蘇琬清淺淺笑了,此次的事件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她是遲早要與宇文徹決裂的人,為了不拖累她們,她也是時候該考慮如何打發她們了。
夜色寂寂,秋風拂麵,帶來絲絲涼意。高大的槐樹隨風扶搖,不斷有葉子枯落,洋洋灑灑落到地上。
翊坤宮賢妃宮殿內鴉雀無聲,除了素可靜靜候在賢妃身後,看著她梳妝,整座寢殿內再無旁人。忽然,寢殿的朱漆大門吱呀響起,一個紅纓頂青布袍的太監跑了進來。
“怎麽樣,見到他了嗎?”賢妃一邊拿楠木梳輕輕攏著細長的烏發,一邊慵懶道。
“回娘娘,奴才已經見到了主上。”
賢妃側眸過來,眼中盡是清冷,“他都說了些什麽?”
“主上斷言琅琊王最多與皇帝膠著至明年開春,所以,主上準備策劃回金陵了。”
“終於要回去了嗎?十年了…”賢妃沉重地閉上了眼,靜靜沉思。
“主上自有金蟬脫殼之計,隻不過,主上希望在離開之前,能見老太後一麵。”
“哦?”賢妃哼道,“他不想見蘇琬清嗎?”
“主上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公主遲早要回歸金陵,總還是會見到的。”
賢妃不由嗤鼻,哪裏來的兩情,分明是楚修澤自己在單相思。
那太監又傳達了楚修澤其他的眾多指示,而賢妃竟全部答應下來。她期待這一天太久了,屬於他們的江山是遲早要奪回來的!
|
蘇琬清渾渾噩噩不知睡了多久,才悠悠轉醒。殿內燃著她最喜歡的檀香,此刻心情也平複了許多。
畫琴掀開彩絡絲簾,緩步走了進來,卻見蘇琬清已經醒過來,倚著秋香枕褥出神地在沉思什麽。她忙走過去,“娘娘,娘娘醒了!”
蘇琬清向她招手,讓她坐了過來,“畫琴,我至今仍是迷迷糊糊的,你快告訴我,中秋節宴上發生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畫琴連連安撫她,向外瞅了一眼,見無人方娓娓講道,“公主不急,奴婢這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其實,中秋節宴是主上謀的整個局,為的就是救公主出來。”
“澤哥?他謀的局?”蘇琬清惶惑不已。
“淑妃自以為將陷害皇長子先天不足栽贓給公主,做的天衣無縫。實際上,主上早已看透,也猜到了她會想辦法對付元氏。所以,幹脆引導她往那方麵想,反正元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死不足惜。隻不過,最後出了紕漏,沒想到淑妃把劉氏給算計進去,把自己擇的一幹二淨。”
“竟是這樣…”蘇琬清素來知道楚修澤心深似海,卻未料到他手段如此淩厲。元杏瑛不過是仗著皇子傍身驕縱了些,卻最終落得永遷冷宮的下場。
“適才公主歸宮,奴婢便是去聯係德遠了,如今主上被羽林軍轄製在西苑,我們來往十分不便,隻能通過每日進入送膳的宮人得知一二訊息。”畫琴肅然道,“公主,現在琅琊王甚是猖狂恣肆,中秋節宴甚至咄咄逼皇上立後。主上料定,最多開春,琅琊王必然謀反。”
“琅琊王要謀反,皇帝必然要征伐逆賊,屆時朝局必將大亂。”若擱在從前,蘇琬清定然是十分歡欣雀躍,但此刻,憂慮卻籠罩了她的眉頭,她竟為宇文徹而擔憂。
畫琴欣喜地搖著她的胳膊,“公主,那個時候,咱們便可以回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