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而來的風如鋒利的刀一般刮過臉頰，蘇琬清隻覺自己坐都坐不穩，她瞪大了眼盯著前方，仿佛隨時都會撞進那片密林。liudianxing.com
“琬兒！放鬆，朕在你後麵，不會讓你出事的！”
耳畔傳來皇帝的喊聲，但蘇琬清早已是格外驚嚇，他喊了些什麽，她早已無意理會，隻是僵硬地抓著馬鞍。
“琬兒，抓韁繩！”
“啊？”蘇琬清慌亂之間似乎摸到了一根辮子粗細的繩子，她下意識地用力勒了下，棗紅馬便放緩了速度，但依然在廣野上奔跑著，須臾，便衝進了密林裏的小路。
宇文徹擔心她怕黑，從她身後快速超越了過去，強行將手伸過去，狠力拉緊韁繩，“哷！”
棗紅馬終於停了下來，蘇琬清已經被顛簸的不成樣子，臉色慘淡蒼白，戴著的發盔也歪歪扭扭快要掉下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力地趴在馬背上，渾身失去了力氣。
宇文徹跳下馬，握住她的肩膀，旋即將她抱了下來。隻聞佳人驚呼一聲，之後便縮進了他懷中。
“往日在乾清宮裏跟朕吵架不是很有力氣嗎？怎麽才跑了這麽一段兒，就蔫成小蘿卜了？”
“臣妾生來便不是這塊兒料，皇上還是別讓臣妾學騎馬了。”她窩在男人溫暖又寬敞的胸膛裏喃喃道。
宇文徹一陣輕笑，將她抱到周圍的岩石旁，讓她倚靠著，將自己的披風旋而蓋在她身上，隨即取了隨身帶的火把點燃，靠到了她身邊。
“琬兒是初學者，自然會有所畏懼，多加練習你便能發現騎馬暢遊是一件很酣暢淋漓的事。”他摟她進懷，低沉道，“朕的汗血寶馬與這棗紅駒原是一對，難道琬兒願意讓朕把它送給別人？”
“它們是一對兒…”蘇琬清有些哭笑不得，皇帝愈發會哄騙人。她雖然不識馬，但也知道皇帝的禦騎是西涼進宮的純種汗血寶馬，而自己剛才騎的棗紅小馬駒多一些秀氣，定是從甘州那邊挑選入京的。
宇文徹生怕自己演的不夠逼真，撫著額頭神思道，“昨兒心彤還來求朕旨意，要朕將小棗紅賞給她。既然琬兒實在駕馭不了，這後宮中也並無比她騎射功夫更好的了，那賞給她也並無不妥。”
“你敢？！”醋壇子打翻了，溫軟嬌娘頓時如夜叉般，擰著男人的臂膀吼道。
皇帝裝模作樣地擺手求饒，“好好好，聽嘉婕妤娘娘的，絕不賞給她，絕不！”
蘇琬清自然知道皇帝是在跟她開玩笑，但她實在不願將人前的那套迂腐禮節搬過來，寧願和他單獨相處時，就是一對無話不說、小打小鬧的情侶。
她雙臂環抱著皇帝蜂腰，腦袋一個勁兒在他胸前蹭，“三郎會永遠對琬兒好的是嗎？不論琬兒做錯了什麽，你都不會懲罰琬兒的是嗎？”
宇文徹眯眼調笑道，“你做了什麽壞事這般討好朕？總該不會是把朕最喜歡的插瓶給打碎了吧！”
蘇琬清吐了吐舌頭，暗道比打碎插瓶嚴重多了。她磨嘰哼了兩聲，“是因為…”
隻不過，她還未說出口，便聽周圍一陣淒厲的嘶鳴。那嘶鳴聲自四麵八方傳來，仿佛置於頭頂，已經將他們包圍。
蘇琬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瑟瑟發抖道，“這…這是什麽聲音？”
宇文徹悠悠道，“鹿鳴聲。朕射殺了鹿首，母鹿帶著鹿群尋上門兒來了。”
蘇琬清驚慌不已，“那咱們快走吧！”
“來不及了！鹿群已經將我們包圍了！”宇文徹抽出腰間佩戴的匕首，警惕環視四周。在火把照亮下，隱約可以看到倒映在周圍樹叢上的鹿影。
“那…那怎麽辦啊…”
宇文徹將火把交給了她，騰出左手緊緊環住她的肩膀，大吼道，“都出來！”
鹿群洶湧而出，少說也有幾十頭。為首的母鹿體型高大肥碩，站在陡岩上凶狠地盯著他們瞧，忽然便衝了下來。
鹿群見母鹿發起攻擊，也都迅速圍了過來。宇文徹護著蘇琬清往衝出密林的方向靠攏，汗血寶馬和棗紅馬也極通人性，跟著向這邊靠攏。
汗血寶馬高大，抬起馬蹄使勁撞著鹿的腹部。宇文徹雖僅有一把匕首，也盡力廝殺，鹿喉破血，噴濺在金甲之上。
“琬兒，騎朕的馬，快回去喊周景元護駕！”
“三郎，我…”
“快去！”
蘇琬清咬牙蹬上了禦騎，深吸一口氣，在馬背上重重拍了一下，汗血寶馬已飛躍出數丈。此刻再坐在馬背上，她雖然慌亂，卻不再是擔心自己會被摔下來，心裏全部記掛著宇文徹能不能安然無恙地等到她帶援兵回去。
脖頸間有濕潤的液體流入，蘇琬清才意識到自己竟為他流了淚，原來情到深處竟是如此。她咬緊了牙，破嗓吼了聲“駕！”
衝到營帳搬救兵，再回到密林，這整個過程裏，蘇琬清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提到嗓子眼上來了。
但衝進密林時，她卻訝異地發現，男人竟然悠哉悠哉地平躺在地上，嘴裏叼著一根青草，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而那頭健碩的母鹿則血淋淋地躺在不遠處，適才的鹿群則再難尋蹤影。
“皇上…皇上，怎麽樣了？”蘇琬清剛跳下馬，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他身邊，抓著他的身軀連連搖晃。
“別搖了，你男人好著呢！”
“啊？”蘇琬清尚在惶惑之際，卻見他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如此一來便擋不住腹部傷口處的鮮血噴薄而出了。
“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周景元近前遏禮道。
宇文徹在將士的攙扶下搭上周景元的胳膊，終歸是支撐不住，因失血太多暈厥過去了。
皇帝被送回了禦營行在，驚聞皇帝出事，兵營將領和隨行後宮妃嬪們早就候在了禦營外。蘇琬清跟在最後，正要隨太醫進入營帳時，宋心彤忽然蹦出來，惡狠狠地盯著她道，“蘇琬清，你還有臉跟進去？若不是因為你，皇上怎會受傷？”
她羞愧不已，確實是自己拖累了他。正是因為要教她騎馬，他們才會誤入密林又逗留許久。正是因為她不會武功，他才隻能護衛她突圍。
“惠婕妤娘娘此言差矣，皇上被鹿群圍攻是因前日射殺鹿首，身體尚存鹿首氣息，才會被盯上的，與嘉婕妤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