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側殿裏分外熱鬧,元杏瑛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眼中的得意與自傲一覽無餘。良嬪與靜才人默然坐在下手,隻不過單從良嬪那迸發著嫉妒火焰的眼睛中看,便知這一團和氣不過是表象,暗中早已是劍拔弩張。
“日後咱們宮裏的體己都先緊著妹妹這兒,待你生下孩子,咱們長春宮便又熱鬧幾分,衛菀一定特別喜歡這個弟弟。”淑妃熱絡地打趣著。良嬪翻了翻眼皮,陰陽怪氣地道,“淑妃娘娘糊塗了不成,容妹妹若誕下皇子,哪裏還能屈居長春宮,皇上早晚是會賜新居的!”
靜才人暗中拽了拽她的袖子,低聲道,“良姐姐。”
良嬪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再說話。元杏瑛嘴角陰冷地扯了扯,對淑妃道,“日後嬪妾還是會經常回來看淑妃娘娘的,隻是若誕下皇兒,隻怕他責任重大,難以經常同衛菀公主嬉戲呢!”
淑妃原本還想與她和氣相處,但她就是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出口的話沒有不噎人的。淑妃也懶得再聽她洋洋自得地炫耀,憋著氣回了自己的宮室了。
正是午時歇息時刻,看著公主安然午睡,淑妃自己卻了無睡意,捧著女兒的柔嫩的小手沉思良久。
秋桐打了五彩絡簾走進來,輕聲道,“娘娘,敬事房傳出消息了,皇上已決定今夜翻元杏瑛的牌子。”
“這麽快…”淑妃喃喃道。
“現在宮中人盡皆知她肚子裏懷了皇子,都恨不得上趕著巴結。皇上也不能對她太冷淡,否則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元杏瑛…蘇琬清…”沈青蓮微眯著眼,竭力理著思緒,“原本元杏瑛是可以留一留的,但她早已不把本宮放在眼中,日後隻怕也成勁敵。對付這些女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一石二鳥,讓她們自相殘殺!”
秋桐麵帶猶豫,“娘娘打算怎麽做?”
“蘇琬清無論如何是要在皇上麵前繼續裝她大度的形象的,盯緊了她都送了些什麽,在裏麵放上些東西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淑妃猙獰地笑著,如地獄修羅一般。
“可是…元杏瑛也不會傻到不查驗便收下…”
“傻丫頭,自然是她收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蘇琬清的東西,她是不會用的,要想真正達到目的,何嚐不簡單,她元杏瑛要用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先分到長春宮,再有本宮給她?”
秋桐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安排。”
“慢著!”淑妃轉了轉眼珠,“本宮記得鹹福宮劉氏的生辰快到了,共同侍君這麽多年,本宮也不是無情的人,待她生辰那天,你隨本宮去看看她吧!”
“娘娘緣何還要理會那失寵之人?”
淑妃撚起蜜合色藤蘿蔓展的寬襟袖袍,“自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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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完全暗沉下來,西邊尚留有縷縷霞光,點綴地天空分外絢麗。晚間清風吹進殿內,夾雜著庭院間石榴花的芬香,格外怡人。
蘇琬清寬了外袍,隻著象牙裏衣坐在條炕上翻看茶藝集。窗欄上放了兩盆蘭花盆栽,素色花瓣襯的佳人麵若白玉,實在人比花嬌。
畫琴遠遠見了榮寧自宮門處急匆匆跑進來,給他卷了紗簾,自己也跟著進了殿。
“回稟娘娘,奴才都打聽清楚了。自晌午敬事房透出消息來,各宮娘娘和小主多少都送了東西到長春宮那邊去了,您看您是不是也…重大總管剛才還對奴才說來著,您這禮備不全,盡管對他說。”
蘇琬清身上一直出虛汗,她捏著領口鬆了鬆,拾起紗絹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到內務府去拿像什麽樣子,你謝謝他好意便是了。”而後將視線轉向瑜英,“以往宮中妃嬪生辰贈禮都是你在管,這次你也看情況準備便是了,隻有一點,要避著孕婦的忌諱。”
“是,奴婢知道。”
蘇琬清用手扇了扇發鬢間,“怎麽這樣子熱,讓下麵的人準備湯浴吧,今兒乏了,想早點歇著。”
畫琴原就不同意她隻穿裏衣在風口上吹,聽見她喊熱愈發好奇,“這才是四月天,娘娘怎麽就如此怕熱了?莫不是玉體有恙,明兒奴婢去請顏太醫來瞧瞧吧!”
“奴婢瞧娘娘確實有些氣血不足,隻怕玉體虛弱。”錦春也附和道。
丫頭們其實並無他意,但蘇琬清給想歪了,這幾天夜裏宇文徹跟著魔似的,欲望極強。因而她事後喝藥時也加大了分量,難道是劑量不當傷了身子?
“明兒從長春宮回來再說吧!”她悠長地打了一個哈欠,歪在秋香野菊靠枕上,懨懨提不起精神來。
翌日,蘇琬清攜重禮去看望了元杏瑛,但元杏瑛已生驕橫之心,早已將昔日卑微時蘇琬清扶助之恩拋之腦後,語調中盡是對她守不住子嗣的諷刺。蘇琬清自覺沒什麽跟她好說的,淑妃的長春宮又不待見自己,便早早離去了。
回到承乾宮,顏太醫早已等候在正殿之外。若不是楚修澤提醒,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顏太醫也是忠心於南楚皇族的人。
“聽聞娘娘玉體有恙,微臣特來請脈。”
蘇琬清悠然坐在貴妃椅裏,抬手道,“顏太醫請。”
顏太醫循例取出墊枕,又將絲帕置於手腕處,方緩緩切脈,“娘娘近來虛汗不斷,時時覺得燥熱無比?”
“正是。”
“最近嗜甜?”
蘇琬清笑笑,“自我得了錦春這丫頭,便特別喜歡吃她做的點心,點心確實有一點甜。”
顏太醫搖了搖頭,“有些話微臣還是想單獨想對娘娘說。”
蘇琬清莫名其妙地環視了周圍一圈,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先下去。”
待所有人都退下,顏太醫才跪下叩首道,“臣請求公主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顏伯伯這是何意?”
“公主必須停藥了!那些草藥實在太傷身體了,您不想為夏皇孕育子嗣,總還有其他的辦法。恕臣直言,公主私自用的那些避孕的草藥皆是毒性百倍,倘若您再用幾個月,將來恐難生育!公主真的要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