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
這份心思在淵寧心底自個萌芽。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寧薑不太在意我說的安慰她的話。她從自己的衣袖裏取出一塊玉佩。道:“他沒有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不管他心裏如何想的。我都不在意了。這塊玉佩是君燁曾經送我的定情信物。你幫我還給他。幫我轉告一句話說。物歸原主。自此兩絕。”
語氣這般堅定。我收下。總感覺寧薑做了什麽決定。我不安問:“你想要做什麽。”
寧薑笑了。去了桌邊倒了一杯酒喝下。紅唇輕啟:“你不必擔憂。我很愛這條命。”她答應要比卿然活的久點。至少要過了今日。
寧薑的臉越來越冷漠。目光越來越呆滯空洞。不笑也不說什麽。我出門。看了不遠處的男子。依舊一身墨色的袍子。藏青色的披風。眉目溫和。卿然的離去讓他眼底有了痛楚。
他看見我出來問:“你要走了嗎。”
雪越來越大。我緊了緊身上的衣袍。
我點頭。他無奈笑了笑。取下身上的披風。環在我身上。係了係鎖骨間的暗扣。我感覺到溫暖。他這才道:“這樣也好。”他起步走向院子外麵。隨後停步鄭重道了一句:“保重。”
他從始至終沒有說出自己的心思。但是經曆這麽多。我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隻是很多事隻能在心底摸索。
寧黎沒有護住卿然。是阻不了卿然想死的心。卿言把真相告訴了他。他這才明白。卿家支持他。都是卿然的安排。
聞言。他哭了。這一生沒有誰會像這個女子一般隱忍至廝。對他這般好。
我拉住蘇止的手。蘇止說帶我先去二皇叔行思那裏。卿然的魂魄要經過洗禮才能投胎。不然會入十八層地獄。受生生世世的折磨。不得轉世。
可是就在我們剛將魂魄交給行思的時候。蘇止告訴我。寧薑死了。
我愣。內心悲傷。這段時間我總覺得不安。而寧薑果然存了死的心思。
蘇止說。寧薑是被自己一劍穿心而死。師傅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隨後師傅去了地獄。但是也晚了。
寧薑被兩個小鬼拉著。路過此。她看了看那長長的河流問:“大人。那是什麽。”
小鬼見她長得漂亮。也客氣回:“那是忘川河。惡人都會去裏麵洗一遭。去了邪氣。好人進去了會洗了前世所有的氣息。姑娘是好人不用進去。但是不管惡人還是好人。進去都會……”
撲通一聲。小鬼沒有說完。他眼睜睜的看著。許久才落了一句:“姑娘你這是何苦。這會承受剝皮剔骨的痛苦。”
寧薑狼狽的坐在河邊。大口的喘氣。她隨後走到孟婆的地方。她在世間聽過這個。一碗湯便忘了所有的前塵往事。
她問:“阿婆。我能不能喝了這個不投胎。我願意守在忘川河邊生生世世。不願離開。”
孟婆一愣。道:“可憐的孩子。”
寧薑喝了孟婆湯。留在了忘川河。淵寧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她的氣息被忘川河水洗過。沒有了過往的一絲氣息。淵寧找她費了一些時日。
他看見她日日聽著過路人的故事。轉瞬既忘。模樣呆呆的。反應不夠。
他不忍。這才發現她隻有三魂。他心裏默算。她的七魄被她自己親手埋在忘川河底。日日受剝皮剔骨的疼痛。
淵寧此刻覺得。痛苦難耐。這個女子。失望至極。做出如此極端的事。一向漠然的淵寧神君突然心痛了。
他小心翼翼問她:“要不要跟我走。”
她呆滯。搖頭。
淵寧明白。她不肯。
他想潛入忘川河底。想解了她的七魄。到了才震驚不已。她竟然如此做。她竟敢如此做。竟敢如此對自己。
她竟然用了禁術。要解了七魄。除非拿她的三魂作為祭奠。
她害怕他有一日要來。也害怕他想要救她。更害怕恢複記憶後的自己。所以才用了這等禁術嗎。
是的。寧薑早就想好了一切。她最初請求他走。就是為了今日。因為他在身邊。是不會容忍她隨意丟了自己的性命。她求孟婆教她此等禁術。她不想再離開這裏。不想再記起過往的一切。孟婆可憐她。本來不願。但終歸輸給了她的執著。
忘川河畔。有一個女子日日聽著過路人的故事。眼神呆滯。靈台空明。身旁不遠處。有一個男子坐在那裏。靜靜的守著她。
後來送卿然去投胎的時候。我曾去忘川河見過他們。交給師傅一樣東西。隻見他喃喃道:“物歸原主。自此兩絕。那時候她便做了這決定。讓自己毫無後路可退。玉石俱焚。”
那時我不忍看師傅的模樣。悄悄離開。
我扯了扯遠處的藤蔓。試了試堅韌度。枝蔓粗大。心下覺得還不錯便往上爬。到了半山。看了看遠處已經爬了高了我許多的人。心下不爽。便暗暗用了法力。一下超過他。他發現。亦用了法力直接到達崖頂。
我氣餒。便甩了藤蔓。坐在花穀裏扒拉著草。黑袍男子見了。跑到花穀裏坐在我旁邊。眯了眯道:“小侄女。是你答應了的。如果你輸了就會原諒我。”
這黑袍男子便是當初打斷我腿的小皇叔祁連。在二皇叔行思這裏受了罰關禁閉。看到我們來了。行思才放他出來溜達。我心下一岔。他竟比自己狡猾。
一刻鍾以前。狹路相逢。
看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語氣驚喜道:“小侄女。你也來了。還記得小皇叔嗎。”
我眉頭狠狠一皺。見了不語。繞過他打算離開。
他擋住我道:“小侄女。你可還是怪我。這樣吧。你挑一個你拿手的我們比試。你贏了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我贏了你要原諒我。當然你不敢比我也可以理解的。畢竟你不行。”
這樣弱智的激將法。我心想肯定不會上當。
但……
我想法術比不過他。但是我最拿手的莫過於就是爬山。從小生活在山裏。有誰比我有能耐。所以很欣喜的提了用手握藤蔓爬山。不許用任何法力。他眼睛一亮。允了。
但是事情總是出乎意外。那個像猴子一樣靈活往上爬的真的是我的小皇叔。
我反駁:“你用了法術。”
這樣他就不安逸我了。直言道:“你是不是被我打的不過癮。明明是你先用法術的怎麽賴我了。”
聞言這話我馬上起身離開。他這才回味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連忙追上來說:“小侄女。我隻是一時口快。習慣了。我以後肯定不打你了。你別不理會我。我就你一個侄女。”
我不理。對一個沒見過麵侄女就這樣。那以後熟了豈不是更要吃虧。
祁連這些日子一直纏著我。讓我好生苦惱。但是好在在蘇止和行思的洗腦下。他也覺得對我太過份了點。並兩指朝天發誓。以後肯定不會再打我。還要好好待我。
這番話真心誠意。我才原諒了他。
行思雖然年輕俊美。但是行事有點古板。而司命胡子花白。行事卻像個毛頭小子。想到這我才發現。司命在兆澤寺就被我們拋棄了。想來他現在在天界等我回去。要仔細算賬。
祁連是一個奇怪心理素質強大的人。
說白了就是臉皮超厚。無所顧忌。
那時候我正和蘇止在房間裏學丹青。蘇止覺得閑來無事可以教教我。而我也比較感興趣。雖然一直畫的一敗塗地。但是絲毫不影響我的熱情。我剛勾畫出一朵梅花。祁連就推開門進來。扯過我說:“走。我們今天去打魚。”
我看了看自己精心勾畫的梅瞬間成了一坨墨色。一腳踢在他腿上。他就像沒有感覺似的。硬生生的拉了我出門。
我實在無語。蘇止也實在無語。
不過好在卿然的魂魄淨化的很快。行思遞給我們一個精致的瓶子。那裏麵裝的是卿然純淨的魂魄。蘇止接過收在衣袖裏。拉著我離開。
祁連對我揮揮手。不在意道:“小侄女。等著小皇叔。過段時間去找你玩。”
我知道他說的過段時間。是行思對他的禁閉結束之後。那一刻我希望行思能一直關著他。讓他一直不要離開身邊。
將卿然送入輪回之後。我去看了師傅和寧薑。也將當時寧薑給我的東西給了師傅。看師傅悔恨的神情。我不忍。離開。
蘇止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什麽。最後與我一同離開。我對蘇止說:“師傅是愛著寧薑的。”
蘇止白袍翻滾。眉目淡然。看了看遠處的天邊。思索一番道:“也許吧。至少他後悔了。”
他後悔對當時心裏毫無依靠的寧薑太過拒絕。對當時心如死灰的寧薑沒有一點愛的憐憫。
我問他:“如果有一日。我們之間矛盾重重。我也如同寧薑一樣心如死灰。皇叔你願意救我嗎。”
蘇止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們回天界吧。”
……
後來我才知道蘇止的沉默。是拒絕的意思。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後來將要發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