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討厭他一遍一遍的向我確認這件事情,我做了這麽多,他還有什麽不信的我甚至開始有些不耐煩,“是啊,我早就說過了的,你問多少次我也是喜歡他,別再問了。”
“那麽,那些什麽上輩子穿越的故事,都是你編出來騙我的,是吧”
“是。”
“你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不顧一切的相信你,覺得我特別可笑是吧”
他這樣問,我卻已經沒有辦法再回答下去了。說謊能說到什麽程度,也是在考驗人心。我隻是讓他離開我又不是要他死,當他這樣帶著絕望悲傷問我的時候,我還是被心裏的不忍打敗,沒辦法再理直氣壯的回答他“是”。
沒錯,就算關係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想把他搞的太過傷心,一是高考當前,傷心過度影響考試,二來,我還在心裏給自己預留了後路我與陳塵媽媽的約定,隻是到高考前。現在把話說絕了,高考之後我再去挽回他的時候,付出的努力也要更多不是嗎
可笑吧,雖然我做了這麽多傷害陳塵的事情,我卻還希望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可以向他吐露實情,不管他信與不信,我總是要把實情告訴他的,而且我心裏幾乎是篤定的,他到時候會原諒我,一定會
“陳塵,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真的就剩下這一個月了,有什麽話都等考完之後慢慢說,可以嗎”
陳塵輕輕哼了一聲,諷刺的說:“是啊,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影響你學習,尹策,不管你報哪裏,我都祝你考試成功。”
看起來陳塵已經對我不抱有任何希望,在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終於認真堅定的對我說:“尹策,我不會考j大了。”
他終於說了這句話,雖然態度冷漠之中帶有怨恨,但是我還是覺得鬆了口氣總算達到了我的目的。
同時我也清楚,這便是我們分手的宣言了,此時此刻,讓他決心放棄的,不是j大,是我。
“你本來也不應該考j大。”
陳塵沒有再回答我,他就那樣一步一步的離我而去,我想起來在很多年以前,在某個華燈初上的傍晚,他也是這樣,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緩慢、沉重的消失於我的視野,形單影隻,萬念俱灰我們,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天。
這是我三年高中生涯最後剩下的20幾天時間,每天一走進教學樓,看見那血紅巨大的倒計時牌,我就覺得心驚肉跳,危機感爆棚。
除了這塊鮮血淋漓的倒計時牌,我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甚至一閉上眼睛我的腦子裏也都是這塊要命的牌子也不知道誰設計的,樣子比我的臥室裏的燈還嚇人。
除了迫不得已,我甚至連覺都不睡,因為一閉上眼睛全是噩夢,所以我基本上每天隻有2、3個小時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即便這樣,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困倦疲憊,一天天眼珠子瞪得賊亮賊亮的,嚇得我爸媽都不敢跟我對視,有天半夜我從睡夢中驚坐起來,看見我媽竟然坐在我身邊哭,我說媽你哭什麽,我媽說,孩子,媽媽怕你精神出問題。
雖然看起來有點嚇人,可我自己知道,我的精神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都沒有想到,最後這20多天,居然是我一生之中最心無旁騖,氣靜神寧的日子。
要對陳塵和林也寧做的事情都有了結果,我再也不用因為報誌願去跟誰吵架,不用對誰流亡或者入獄而感到愧悔,再也不用去管我又傷害了誰,不用為我與誰的未來憂心忡忡總之,我什麽都不再去想,我糾結的所有問題,在心裏都有了確定的答案。
現在,我隻要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正式的誌願表格還沒有上交,因為我要每天還看一看第一誌願裏麵黑色鋼筆填寫的“清華大學”。
那筆跡遒勁有力,筆鋒坦蕩外露,沒有一絲猶豫不決,堅定之中透出一股勇猛悲壯有時候我看看自己這手字兒,都覺得肯定能考上
沒錯,我還是要考清華大學的。
我從一開始作出決定,就已經想好了後麵的事情。如果我僥幸跟陳塵一起上了清華,我一定天天追著陳塵,求他原諒。
我一定要拿出我所有不擇手段誌在必得和臭不要臉的精神,拿出比考清華還勤奮的努力,隻要我一上了清華,我就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甩在陳塵麵前,就算日日在他麵前長跪不起痛哭流涕,隻要還有愛情在,我就一定要他重新接受我。
不,就算考不上清華又怎樣有的時候我也會看看第二批誌願裏填寫的那所北京x學院,雖然這所學校跟清華之間的距離大約等於十八個j大,可是這所學校也有自己的優勢啊,這是所有二本學校裏距離清華最近的啊一個小時車程,在北京已經是極近極近的了。如果不幸進了這所大學,大不了我辛苦一點,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歸,不管多苦多累,我也要天天把自己送到陳塵麵前流淚懺悔。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咬死了不鬆口,總有一天,陳塵心中創傷被時間撫平,到時候他就一定會原諒我,因為他心中有愛。我每次想到這些就會信心滿滿的對自己說,隻要熬過這最後的20多天
我每天裏學得天昏地暗,分不清黑天白夜南北西東,可能是因為我學的太忘我了,所以連陳塵很久沒在班級出現都沒有發覺。
還是何其健告訴我的,陳塵自我給林也寧作證之後,就再沒來上過學。這個我也能理解,到了最後的階段,人心惶惶,各種謠言、小道消息,還有畢業班的慣例活動都開始多了起來,很多班級的尖子生為了不受環境的影響都在最後的一個月選擇悶在家裏學習,陳塵倒是不怕受影響,不過,我知道他肯定也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碰麵的機會了,他不來上學,也是正常的。
我也沒功夫理會陳塵到底什麽心情,我隻知道自己離清華大學已經越來越近了,最近幾次我自己模擬測試狀態都極佳,每次自己保守估分都超越了清華曆年的錄取分數線,而且我找來的測試卷子已經接近變態了,隻要高考出題人不是精神病,高考題目就不可能比我自己找的卷子更加變態。
照這個狀態延續下去,我考上清華的可能性已經是極大的了,越臨近高考,我越是隱隱的覺得心中有種呼之欲出的狂喜,我都不敢仔細去想,想我就要跟陳塵在清華園裏重逢了,我隻能死死壓抑著自己,在最後的日子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要保持好自己現在的狀態。
距離上交誌願表的日子終於隻剩下最後的一天,那天張老師在班級裏來來回回溜達了好幾趟,最後才把腳步停在了我這裏:“尹策,就你一個人沒交誌願表了,明天一早一定要交上來了。”
我從題海中抬起麻木茫然的頭,“啊都最後一天啦”
張老師點了下頭,“是呀。”
我嘻嘻嘻的衝著可愛的張老師笑了笑:“我還沒看夠呢”
張老師也寵愛的看著我笑了,“那也該交了,最終決定報哪裏了”
“清華,沒變過。”
“好孩子,我覺得你一定能考上”張老師欣慰的拍拍我的肩膀,便不再打擾我,背著手踱了出去。
我又將頭埋進卷子中,可是抑製不住心裏暗暗湧上來的激動情緒,於是幹脆放下筆,手撫著跳躍起伏的胸口坐直身體,眼睛眺望著窗外,外麵藍天白雲綠樹紅花,還有金色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隻要熬過最後的十幾天,我就可以跑出去擁抱它們了。
我美滋滋地想,張老師教學經驗豐富,她都說我能考上,我就一定能考上還有,明天,明天就要交誌願表了,那名銷聲匿跡的男同學就算再不想看見我,他明天也要來交誌願表,說起來多日未見,我還真有點思念他,明天有機會,我偷偷瞄他一眼聊解相思之苦總是可以的吧我賤賤的,又有點小得意的想。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的就到了張老師的辦公室外麵,拿著自己的誌願表在走廊裏來來回回的走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有敲門將表格送進去。
翟老師下課回來看見我,老遠就笑眯眯的喊道:“尹策,你是來交誌願表的吧,趕緊的吧,張老師都等你好幾天了。”
我回頭朝著翟老師笑笑,心裏有點失落,徘徊了一個早晨還是沒有碰見他,都最後一天了,他還想拖到什麽時候
翟老師一邊說,一邊伸手拿過我的誌願表看:“還是報了清華了”
我感覺翟老師的語氣並非喜悅,或許她還是擔心我考場失手,落到二本裏去吧不過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了,“嗯,報清華。”
翟老師講誌願表放回我手中,又拍了拍我的肩旁,“加油,咱們學校今年就看你了。”
我嘿嘿一笑,心裏浮現出徐校長在誓師大會上動員講話的豪邁“保一爭二”。市實驗今年能不能爭上“二”,可不就得看我了嗎。
“尹策,你趕緊進來”張老師聽見我的聲音,坐在辦公室裏麵就喊了起來。
“哦”,我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填著清華大學的誌願表,昂首闊步走了進去。
...
(泊星石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