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次讓陳塵莫名其妙的談話,我始終沒有一個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跟他講清楚,也有可能是我故意回避這樣的機會。☆→,因為在我心裏,這件事情太過狗血,我自己都始終不能相信,又怎麽講給別人聽,我怕講完之後被人當成神經病。
尹大壯升職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特別大,他倒是又如期進入了打雞血的狀態,而我卻失去了全部的心氣兒。
經曆了這樣一場悲劇,我本來準備用盡全力去恨的,可是渾身的氣力像是都泄光了一樣,一點勁兒都使不出來,我變得憂傷脆弱萎靡,就連陳塵跟關茉莉在我麵前秀恩愛,我都麻木沒感覺。
我僅剩下的精力,全都用來後悔了——我沒法原諒自己曾經那麽愚蠢,如果硬要說在我內心深處,還殘存了一些怨念,那也是大部分用來恨自己,隻有一小部分,才放在了遙不可及的陳塵媽媽身上。
昏昏噩噩的,這個學期竟然過得很快,我都還沒什麽感覺,居然都到了放暑假的時候。
夏日漫長,沒有人會安安靜靜在家裏學習一整個暑假,剛放假沒幾天,班長就開始張羅大家出去野遊。
本來我是不打算去的,可是何其健沒跟我商量就幫我報了名。我倒也無所謂,反正對我來說,呆在哪裏內心都是一樣的空洞,反倒是因為懶得跟何其健再做口舌之爭,所以幹脆由他拉著去了郊外。
野遊的地方叫白馬坡,風景確實不錯,綠草如蓋,野花盛開,遠處有山峰綿延,近處有河水清淺。
我站在坡上迎風閉上雙眼,一陣輕風吹過,整個人都變得清爽起來。
一個賤賤的聲音在身後問我:“怎麽樣,是不是來對了?不用謝!”
我張開眼,沒有回頭,冷冷的問他,“你把我的帳篷支好了嗎?”
“好了!請領導檢閱!”
我轉身拍拍何其健的肩膀,“不用了,別半夜倒了砸死我就行。”
何其健動作算快的,一會兒的功夫就搞定了兩個人的帳篷,我看看營地的方向,還有好多同學沒忙乎完呢。
陳塵現在真的是轉性了,原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恨不得所有的時間都拉著我單獨活動,現在卻是每次集體活動都能看見他跟關茉莉的身影。
我遠遠看著,陳塵正認認真真的幫關茉莉紮著帳篷,時不時用手臂擦一把汗,關茉莉見狀貼心的擰了把毛巾,給陳塵遞過去,陳塵一時手不得閑所以並沒有接,於是關茉莉溫溫柔柔親自動手,向陳塵額頭拭去,陳塵不躲不閃任由她動作,似乎還微笑著說了句謝謝,手中仍是不停的紮著帳篷,那情景真是恩愛感爆棚,好像牛郎織女白蛇許仙梁山伯與祝英台。
何其健皺著眉頭將我拉到一邊兒,“不開心還偏要看,賤不賤?”
我點點頭,誠懇的說,“我都快趕上你賤了。”
“晚上有篝火晚會,烤全羊大餐,還有啤酒,誒,我幫你把陳塵灌醉了怎麽樣?喝醉了就沒工夫跟關茉莉卿卿我我了。”
“你一天天就沒個好心眼兒,我才不用你多事!”
我原來以為沒安好心眼兒的人是何其健,沒想到有的人心機深重,比何其健那種心直口更直的不知道腹黑了多少倍。
因為有酒助興,大家吃著吃著,就開始玩起了猜骰子,輸了的人要選真心話或者大冒險來受罰。
我早就無意與別人爭,卻總躲不了撲麵而來的各種算計,整整一個晚上,關茉莉一招一式都是準備往死了逼我,大概她也知道我喝多了之後容易鬧事兒吧。
我發現人若是提不起精神來,真是連做遊戲都點兒背,頭三輪竟然連著都是我輸。我不想選真心話,就關茉莉那咄咄逼人的勁兒,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出來她會問什麽,不想被她逼問的太狼狽,我幹脆全都選了大冒險。
關茉莉下手也真的夠狠,每次不等別人發話,她都拎出一整瓶啤酒要我一口氣兒悶下去。
我願賭服輸,連喝了三瓶,覺得酒都灌到嗓子眼兒了,可關茉莉不依不饒,到第四次的時候,仍舊是拎出一整瓶放到我麵前。
我雖然沒有爛醉如泥,但到底渾身難受,胃裏麵翻江倒海的,感覺自己分分鍾就要血濺當場。
關茉莉挑釁似的對我說:“尹策,你為什麽不選真心話呢?”
我看著眼前的酒瓶苦笑了一下,“真的喝不下了,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關茉莉絲毫沒有猶豫,一句話像刀子似的直戳進我的心髒,“你最喜歡的男生是誰?!”
我強壓下翻湧灼熱的內髒,端起桌子上的啤酒瓶,“怪我運氣不好,還是喝酒吧。”
何其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沒好氣兒的看著關茉莉說:“我替她喝!”說完不等關茉莉回答,就仰起臉就咕嘟咕嘟的灌了起來。
關茉莉氣呼呼的嘟囔,“玩不起就別玩兒嘛,這還可以替呀!”
也該著她自己打臉,剛抱怨完何其健,居然關茉莉就輸了一局。
我一邊兒罵她活該,一邊兒也照樣拎出一瓶啤酒擺到她麵前:“我都喝了三瓶了,你也陪我來一瓶吧。”
關茉莉看著啤酒瓶忸怩起來,哼哼唧唧的眼圈兒都紅了,說什麽就是不喝。
我有點不耐煩的催她:“你倒是快喝呀!”
關茉莉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陳塵,“我不能喝酒……”
何其健在一邊學著關茉莉的口吻說道,“玩不起就別玩兒嘛,這還可以替呀!”
關茉莉當然不服,立馬回道:“你不是剛替尹策喝了一瓶!”
我忍不住偷偷去看陳塵,他一直盯著桌上那杯酒,不發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邊關茉莉跟何其健吵吵鬧鬧的了好半天,關茉莉被何其健氣得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委屈著又叫了一聲,“陳塵……”
陳塵終於平靜淡定的拿起那瓶酒,說,“關茉莉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
我不知怎麽的,一下子想起陳塵在山峰串吧替我挨的那一刀,心裏一酸,嘴上卻開玩笑似的說:“替姑娘受罰,是陳塵的長項。”
陳塵的手微微一顫,卻沒回我的話,隻將那枚空酒瓶撂回桌上,轉身一個人離開。
我也早就沒有心情再玩下去,低聲跟何其健說了句“我胃裏難受,先去休息了”,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明明頭疼欲裂,可是我在帳篷裏翻來覆去的,卻怎麽也睡不著,隻覺得裏麵又悶又熱,根本沒辦法睡下去。
外麵的篝火喧囂滿滿靜了下去,月關朦朧似水,透過帳篷的窗子照進來,我幹脆放棄掙紮起身走到帳外。
睡不著就不睡,何苦自己為難自己,我低著頭,順著月光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河邊。
河水潺潺,在月光下翻起銀白色的波紋,與月亮一樣明亮皎潔,我在河邊坐下,靜靜的看著不斷波動變幻的水波,將自己的大腦放空,不去思考任何問題。
沒多久,又有一人,竟然也來到這裏,與我並肩坐下,我沒有轉頭,也沒有問話,但我知道那人是誰。
皎潔月光之下,高天闊野之間,陳塵跟我一塊兒沉默著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誰都不說話。我們倆個就這樣並肩而坐,不悲不喜,不怒不傷,我心裏默默的說,如果看透全部的風景,我們可不可以一輩子這樣看細水長流?
一陣夜風吹過,我感覺的有點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抱緊了膝蓋。
陳塵到底先開了口:“你沒事吧?”
“還好。”
“沒本事就別老逞強,不能喝就找別人幫忙,同樣是女人,為什麽比人家笨了那麽多!”
他不說還好,一想起來他為關茉莉擋酒的情景,我頓時覺得胃疼,“是啊,我哪兒能比得上人家!”
“的確比不上。我不過替她喝了一瓶酒,她就感動的要死,我替有的人挨過刀扛過槍子兒,人家也沒有對我動過一分心思……”
他說的我心中一慟,我心底明知道這兩輩子虧欠他的太多,可是卻不好意思在這時刻向他認錯服軟,借著未散的酒意,我幹脆東拉西扯,“原來你這是找我要人情來了。”
“我若是要,你怎麽還?”
“下輩子還。誰讓我心裏早有了別人,要是沒有那個人,也許就是你了……”
“算了,我不喜歡當備胎”,陳塵又動了氣,站起身準備離開,似乎不想再跟我交談下去,剛走了兩步,又回頭補了一句:“就算沒有那個人,你也別喜歡我!”
腳步聲漸漸消失,我吧唧一下,直直的躺倒在草地上,將雙手枕在自己的頸後。我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剛才照著我們的那輪月亮又大又圓。
天上一絲烏雲都沒有,夜幕下繁星閃爍,絲絨般的天幕像墜了無數顆璀璨的鑽石,我看著浩瀚遼闊的星空,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可笑,都說酒壯慫人膽,可是我卻懦弱到連一句真心話都不敢說。
“陳塵,那個人也是你……”
我的心情也跟著天地一起開闊起來,自言自語的說完這一句,我竟不住笑了,半夜三更,我一個人倒玩起了真心話。
忽然一雙有力的手將我從草地上拉了起來,語氣激憤難忍,“尹策,今天話說不清楚,誰也別睡!”
“陳塵,你不是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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