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策是嫁給你了嗎”
四哥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晴天霹靂一樣在我耳邊炸開,炸的我耳根子生疼。
這一個中午,我一直裝傻充愣,在一邊冷眼瞧著陳塵不停的跟四哥對抗,他種種醋意彌漫的舉動讓我暗爽到九霄雲外,一直爽到四哥拋出這句話,我的心瞬間從雲端跌落進萬米深的冰窖,又疼,又冷。
我暗暗對自己說,你又忘了,忘了你這輩子根本就沒有嫁給陳塵的那天。
陳塵也被四哥問住了,他低頭沉默,手下不停的鋸著那塊快要碎成渣的牛排,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不應該給我希望”,我無數次夢見陳塵走到我麵前,對我這樣說,每次從夢中哭醒,我都在想,陳塵到底是有多恨我,就連給我托夢的時候都在埋怨我。
如果沒有結果,就不應該給他希望,我的心慢慢、慢慢的沉下去,沉到死一樣寂寞的海底,漆黑一片,沒有亮光。
“四哥,我周六下午沒有課,有半天的時間可以陪你去買東西。”
陳塵放下了手中的餐刀,麵無表情靠到椅子上。
四哥應該是故意的,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陳塵的異樣,很開心的說:“就這麽定了,快吃吧,吃完送你們回學校。”
陳塵終究是忍耐不住,下午自習課上,他將聊天本兒遞到我麵前。
“你周六真的要去陪四哥逛街”
“你這麽一說,性質就變了,是他求我,幫他去買東西。”
“我警告你,離他們那些人遠點兒,別以後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這是好心提醒你,我告訴你,四哥的女人比康熙還多呢。”
“他又帥又有錢又成熟,女人不多不正常啊,別擔心,我看得開”
寫完這句話,我緩緩把本子輕輕推到陳塵麵前,我看見他連牙都在顫抖,這回他一定被我氣到了。
我默默在心裏對他說,“不如,你早點對我失望吧。”
果然周六中午一放學,就看見四哥跟他的大奔一塊立在學校門口的太陽底下,光環加持,牛逼閃閃,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我差點忍不住衝他吹口哨。
四哥衝我招招手,我就笑嘻嘻走過去,跟他一塊兒上了車。
坐進車裏,我一邊係安全帶,一邊抱怨說:“您能把車停遠點兒嗎,我這麽大搖大擺的上了你的車,別人還以為我被大款包了呢。”
四哥哈哈大笑,轉過臉直直看著我的眼睛:“你要是願意的話,我不反對。”
我也裝做很認真的樣子,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哥,“以後還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了,被你包養,我也不虧。”
四哥忽然一臉嚴肅,“那就這麽定了對了,晚上想吃什麽”
我想起上回他害我沒吃成路邊攤的烤魷魚,故意難為他說,“鐵板魷魚,路邊攤上的”,像他這樣的潔癖患者,打死也不會去路邊攤吃東西吧
“包你還真省錢”,四哥放下手刹,踩下油門,似乎非常滿意我的回答,“下回我把車停遠兒點。”
我沒說話,悄悄把頭看向車外,不遠處有一縷幽怨,失望,憤恨的目光車窗,看得我直揪心,我想,還是不要有下回了吧。
四哥一邊開車一邊跟我閑聊,他說:“尹策,我發現你挺敢開玩笑的啊,頭一次有人這麽直接的跟我求包養。”
“胸懷坦蕩,說幾句玩笑什麽打緊”,我暗笑自己又不是真的十七歲少女,哪來那麽多矜持嬌羞,除了陳塵,我跟誰都開得起玩笑。
“要是我當真了呢”
“我才不信,陳塵說你的女人比康熙還多呢”
四哥氣的一腳刹車踩下去,差點把我甩出窗外,“他胡說八道”
“你還真動了氣了”,說生氣就生氣,我覺得有點好笑,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跟你妹妹為什麽吵架呀”
這問題讓四哥表情有點凝重,“她背著我跟東五的兒子談起了戀愛,我準備把她送到外地去上學。”
“談戀愛就談戀愛唄,為什麽要拆散兩個相愛的人”
“我跟東五,早晚有場血戰,東五的兒子接近晴晴,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我心下戚戚,忽然有點同情他妹妹,又是一對被棒打的鴛鴦。幽幽歎了口氣,我忍不住感慨道,“都說新時代是戀愛自由的,可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的人,不能放心大膽的愛自己所愛”
四哥有點疑惑的看看我,“你怎麽突然又變得多愁善感了剛才求包養的那個人是你嗎”
“嗬嗬,我這人悲喜無常,神經病對了,四哥,你為什麽一定要跟東五打一仗呢,如果你們和平相處,甚至兩家聯姻,那不是皆大歡喜”
“這是十幾年前留下來的債,你知不知道也罷,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晴晴跟他兒子在一起的。”
我心下黯然,卻沒再說話,這件事情,我沒有理由參與太多。
我很清楚自己今天的任務,是逛商場,買買買。這對我來說再容易不過,想當年我要不是誤打誤撞進了財經口,肯定轉身就去做時尚編輯了,憑借我多年剁手名牌的經驗和眼光,不信哄不好他那個十幾歲的妹妹。
從商場出來的時候,我還拍著胸脯跟四哥保證,我買的東西肯定是個正常女的都會喜歡,萬一不喜歡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看看太陽,一個下午也幾乎消磨過去了,我背好書包跟四哥道別:“四哥,東西買差不多了,我該回家了。”
四哥搖搖頭,語氣絲毫沒有商量:“不是說好了吃魷魚的嗎,我都等一下午了。”
“你還真吃呀。”
“廢話。”
路邊大排檔裏,我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辣椒醬,有滋有味的看著眼前這男人,城西扛把子,江湖四哥,一身阿瑪尼坐在大排檔裏擼魷魚須,這畫風還真是別致新穎,我心裏都已經開始默默反省,我是不是一個特壞的女人其實帶四哥吃大排檔,不過是我想做個惡作劇罷了。
但四哥明顯不是這麽認為,他以前肯定沒吃過這東西,所以今天才吃得格外香。四哥舉著魷魚,每吃幾口,便與我相視一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是我知道,他肯定猜不到我心裏在想什麽。
“四哥”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跟四哥一塊轉頭望過去。眼前走來這個,衣裳豔麗,妝容精致,走起路來大波和大波浪一塊兒隨風擺動,我點點頭,這才像坐在大哥身邊扒蒜的老妹兒。
那女人走到近處,一臉的不可思議:“四哥真的是你啊四哥”
四哥看了她一眼,接著吃魷魚,“是我怎麽了。”
“四哥你這是玩什麽呢怎麽連大排檔都吃上了,多不衛生呀”那女的一邊說著,隨手扯過把椅子,坐到了我跟四哥中間,“四哥,你不是最愛幹淨了嗎”
我在一邊暗暗嘲笑這女的看不出眉眼高低,非趕人家吃的正香的時候過來添堵,天天山珍海味,總有吃膩的時候,四哥這明顯是圖新鮮呢啊,我估摸著,這女的肯定平時不受寵。
四哥的臉果然已經冷了下來,他連正眼兒都不瞧那女的一下:“這沒你的事兒,趕緊走吧。”
那女的一臉委屈:“四哥,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人家好想你”
我在一邊忍不住直樂,這就是風流男人的煩惱,走到哪兒都能遇上女朋友。
四哥大概看見我在一邊偷笑,臉上竟有點窘迫,對那女人訓斥道,“你沒看見我吃飯呢嗎,該幹嘛幹嘛去”
那女人沒討著好,也不好再糾纏下去,氣呼呼的一跺腳,站了起來。她一回頭,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定在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眼神十分的不友善。
我覺得自己非常無辜,不想憑空樹敵,隻好抹抹嘴巴,微笑著跟她說:“你誤會了。”
那女人不聽我辯解,哼了一聲,說:“清湯寡水,長不過半個月”
我笑而不語,心想老娘煙行媚眼,烈焰紅唇的樣子豈是你能有幸見到的殊不知本大王性感起來,驚天地泣鬼神,三年掰直兩個男同誌那可不是吹的
不過,我忍不住美滋滋的伸手撫了下自己的長頭發,我不知道有多喜歡自己現在不染胭脂的樣子,幹淨純樸,就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四哥似乎有點煩躁,撂下大魷魚問那女人:“你到底走不走”
那女人氣的一跺腳,這才花枝搖曳的扭遠了。
我看著那背影消失不見,終於放聲哈哈大笑:“四哥,看起來你的女人真的比康熙還多。”
四哥點了支煙,狠狠的吸了兩口,“都跟你說了,別老叫我四哥”
我哦了一聲,改口說:“林也寧,我該回家了。”
四哥楞了一下,半天沒說話,我想了想,善解人意的問他:“是不是當四哥太久,都忘了自己是誰”
四哥好半天才緩過神,他說:“尹策,你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我一聽連連擺手,“我最近好不容易才控製住,不用借酒澆愁了,您可別再拉我喝酒了。”
四哥把手裏的煙按滅,語氣低沉的問我,“你借酒澆愁,是為了陳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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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星石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