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家的人基因不錯,沒有什麽長得醜的,而眼前這百裏寄越,則是百裏家族眾多俊男靚女之中的佼佼者。
穆書凝輕飄飄地移開眼,上一世先帝臨終托孤,要他一定要將這大好江山完好地交到太子百裏晉楊手中,故而他眼裏隻有百裏晉楊,與百裏寄越的交集不多,不過即使這樣,他也知道,這個安親王,不是什麽好惹的主。
而這種時候,一個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王爺帶著小太子來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哭林,是為了什麽?
不過當務之急,則是解決掉眼前這個四目虎。
穆書凝向羅渚遞了個眼神,然而當穆書凝看到羅渚的狀態之後,饒是這半年來他專注修心,也恨不得直接拿著刀去剝了羅渚的皮。
隻見羅渚一雙眼睛就像塗了膠水一樣,粘在百裏寄越的身上,撕都撕不下來,若是誇張一些說,穆書凝幾乎就要看到羅渚雙眼裏冒出來的桃心。
穆書凝喊道:“羅渚!”
四目虎緩過來了那個痛勁,自然知道誰是害了自己的人,登時高吼一聲,呼嘯朝穆書凝猛撲而來。
穆書凝僅僅築基中期的實力對上這四目虎根本就沒有勝算,見四目虎撲來,穆書凝持劍後退,勉強閃避著,他根本無法正麵迎擊四目虎。
百裏寄越垂衣立在一側,目光盯著穆書凝,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與四目虎搏鬥的人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日後,一係列的事情發生之後,百裏寄越都會驚歎他這準到讓人哭泣的直覺。
穆書凝一個不小心被四目虎發出的氣波擊傷,左肩險些被穿出一個血窟窿。穆書凝沒忍住痛得直吸冷氣,不過正是這一聲,讓羅渚回神。
羅渚犯花癡犯得愣神,一看見穆書凝肩膀那裏血淋淋的還沒反應過來,還是百裏寄越出聲:“這位仙師,你的朋友情況似乎不太好。”
羅渚這才瞬間打了雞血一樣,拔出毋毒,身手利索地朝四目虎喉管割去。
四目虎絕非池中之物,它的身形也極為敏捷,瞎了一隻眼也絲毫沒有影響,它低身後退,輕鬆躲過。
穆書凝抬手封了自己的幾個大穴,揮動馳歌,出劍欲封住四目虎退路。而另一方羅渚默契地從外側突襲而來,利刃閃爍著寒芒,眼看就要割下四目虎的頭顱。
不料那四目虎極為狡猾,不知它怎麽將身體彎折成一個誰都預料不到的角度,總之在眾目睽睽之下它完好無損。
百裏寄越抿唇,紫衣微揚,劈手奪過百裏琮手中的弓箭,弓拉了個滿,銀亮的箭頭寒光凜凜。
“噌”的一聲,弓弦劇顫,而羽箭勢如破竹,不給所有人的反應時間,刺入四目虎後頸。羅渚反應極快,閃身而上,速度快到他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都他自己帶起來的風吹落。
轉瞬之間,四目虎身首分離,碩大的軀體轟然倒地。
羅渚甩了甩毋毒,上麵的血珠一齊被甩落到地上。
穆書凝臉色煞白,他肩膀的傷口實在太重,必須要包紮一下。
百裏寄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圍巾,拿在手中,他似乎聞到些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味。他不動聲色地將圍巾交還到羅渚手中:“仙師,你掉的東西。”
羅渚本還擔心著穆書凝傷勢,忽的聽到百裏寄越在叫他,立刻見色忘義,扭頭,紅著臉將圍巾接過,抬頭瞥了百裏寄越一眼:“多謝。”
百裏寄越看著羅渚臉上忽然浮起來的紅暈,突然覺得這個仙師有點可愛。
百裏寄越道:“我做的這些不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若不是兩位仙師趕來,我和阿琮可能就要落得與那些人的下場一樣的了。”
穆書凝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一開始沒注意,這下他卻是看到了,地上赫然躺著十數條屍體,看穿著打扮是車夫與侍從。
羅渚驚道:“這些全都是被四目虎傷的?”
百裏寄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然點頭。
羅渚倒吸一口涼氣。
百裏寄越低聲道:“兩位仙師不必管我們,我已通知人來接,仙師去忙自己的便好。”
說完又朝百裏琮招手:“阿琮,過來,向兩位仙師道謝。”
百裏琮怯怯地躲在百裏寄越身後,伸出小腦袋看著兩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仙師”,一雙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猜疑和好奇。
“多謝二位仙師。”
羅渚將圍巾圍上,笑哈哈的:“不用謝,我們應該的。”
穆書凝輕咳一聲,打斷了那兩人的對話。
百裏寄越含笑道:“那我和阿琮先去約定的地方了。”
羅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幹點頭。
等到百裏寄越領著百裏琮都走遠了,羅渚還盯著那兩人的背影半天回不過神來。
穆書凝失血失得有些多,他虛弱道:“還看什麽,人家都走遠了。”
羅渚心不在焉地:“小昱行,我可能要戀愛了。”
穆書凝:“?”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
“小昱行,你知道嗎,在我們玄月毒教,弟子在及冠之前若是被人看見了全臉,是要以身相許的。”
穆書凝心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們玄月毒教還有這麽個規矩?那我之前還看見了你的全臉,你是不是還要以身相許給我?”
穆書凝知道自己若是說出這句話,極有可能會被羅渚暴打一頓。
“小昱行,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穆書凝沒說話。
羅渚與穆書凝相處的這段時間,他算是摸清了穆書凝的一個套路,那就是,如果有人問穆書凝問題,穆書凝立刻回答的,就是實話,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可如果穆書凝有遲疑,或者是幹脆不回答的,那就證明他知道這個答案,但他不想說。
羅渚笑了,心道:“小昱行連撒謊都不會。”
羅渚跑過去,晃了晃他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小昱行,告訴我吧?我知道你知道。”
羅渚就這麽一直纏著穆書凝,直到最後穆書凝煩了,才無奈說道:“大殷的王,百裏晉楊你知道嗎?”
羅渚點頭。
“那個人是他弟弟,百裏寄越。”穆書凝嘴唇動了動,還想勸羅渚些什麽,百裏家的人不可碰。可他意識到羅渚肯定什麽都聽不進去,便閉了嘴,打算日後徐徐圖之。
-
鬼哭林,處在靜穹山與瀾滄宮中間的地方,南北各有一小塊被劃分到兩大門派的地盤。
穆書凝一回到鬼哭林裏,自然是會被有心人覺察到。
這裏的有心人,可能是晏青時,也可能是楚俞情。
晏青時幻化成一個書生的模樣,化名安時,他掐指一算,算到穆書凝已經到了鬼哭林這一帶,立馬搖著扇子搖頭晃腦地假裝“偶遇”。
在這種天寒地凍的二月份,居然還會有奇人扇扇子……
因此,故意製造“偶遇”的晏青時果然得到了結果,隻可惜,他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家徒弟被人扒了衣服,半個身子露在外麵,而那個扒他衣服的罪魁禍首,正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樹幹,另一隻手被身體擋著,不知道在幹什麽。
而自家徒弟竟然隻是閉眼靠著樹幹,睫毛在顫著,臉色慘白,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晏青時心裏瞬間就咂麽不出滋味了,一時間隻覺輕快的心又沉重得墮入泥潭。
“二位在這裏做些什麽?”安時走過去,故意引起兩人注意。
羅渚聞聲抬頭,看見來人是個陌生的書生,手中動作停下,疑惑道:“你是誰?”
聽到有人說話,穆書凝也睜開了眼,仰頭打量安時。兩人的目光乍一接觸,安時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的人不再是他所認識的。
穆書凝身上的氣質變化極大,明明五官還是原來的五官,可眼中卻不再像起初那般執念深重,透露出來的,好像是一種在閱曆與見識都增長之後的疲憊與淡泊。
那雙眼裏,好像什麽都有,也好像什麽都沒有。
安時壓下欣慰,又仔細地將二人打量一下,知道那個男子是穆書凝常提的好友羅渚,放下心,才發現穆書凝左肩那裏有一個險些被洞穿的傷口,血筋都露在外麵,傷得不輕。而羅渚正在給他處理著傷口。
安時神色一沉,作揖道:“小生安時,出門遊曆,在此處與二位兄台巧遇,也是緣分,小生身上有些金瘡藥,可能會管些用。”
安時這一句話,讓羅渚喜上眉梢。羅渚正愁著身上沒有藥,而穆書凝那塊的筋脈都已經斷了,沒法運轉靈力,一時隻能等傷口自行愈合,可這又實在讓穆書凝受苦。
羅渚道:“小兄弟,有藥快拿來吧。”
安時偽裝得很到位,將一個小書生形象表演得淋漓盡致,雙手將藥奉上。
羅渚仔細檢查過藥沒有問題,才將藥往穆書凝的肩膀上灑。
藥粉沾血,疼得厲害,穆書凝臉色瞬間血色盡失,閉上眼,緊咬下唇“嘶——”了一聲。
安時神色一動,不著痕跡地將羅渚推開,搶過藥瓶,說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