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芝走上前,溫柔地撫摸著小嶽光的臉蛋,對嶽翻溫聲說道:“雲兒的學業大有長進,咱們的光兒也不能落後了,怎麽說他的父親都是大宋第一名臣,那麽厲害的父親,兒子要是不爭氣可不行的!”
嶽翻笑著說道:“光兒才幾歲?你就逼著光兒開始學業了?不要對孩子太苛責了,他父親的確很厲害,但是這也不是逼著孩子那麽早就開始學業的理由啊,我小時候也很頑劣,不喜歡讀書,父親和兄長不知多頭疼,現在不一樣是大宋的副相?”
金芝反駁:“那是因為你是六郎,光兒不是,人不一樣,也不能一樣的對待!”
嶽翻看了看小嶽光懵懂的神情,笑道:“好了好了,那麽小的孩子,不懂這些的,等他大一些,再過一年吧,我親自教他讀書習字,這段時間好好兒的照顧他,給他吃些好的,經常帶他出去走動走動,把身體的底子練好才是真的,今後他還要練習武術的……”
想到了趙桓的事情,嶽翻臉上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了,金芝敏銳地察覺到,卻沒有說什麽,如果嶽翻不說,她就不問,這是她的溫柔。
小嶽雲的考校成功結束,嶽和很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看得出來雲兒還是用心的,但是不能自滿,不能就此放鬆,那些學問很好的大家尚且明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道理,你才剛剛開始,更需要勤學多問。不可有一日懈怠,如此。你才配得上嶽飛之子的身份,你可明白?”
小嶽雲懵懵懂懂的點頭。看起來並不理解自己的爺爺所說的話,說起來,如果嶽翻自己是嶽雲的話,應該也不明白那麽多的大道理,對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說這些話,就不能指望他也明白,畢竟是小孩子,你對他說什麽大道理,他都不會太理解太明白。
可以算作是對牛彈琴了。
抱著小嶽光。嶽翻上前笑道:“爹爹,雲兒才五歲,你對他說這些道理,他如何聽的懂?”
嶽和笑了笑,回答道:“不管雲兒能不能聽懂,總要先告訴他,讓他知道,至於能否聽懂,那其實並不重要。很多東西,隻要記住了,到了長大以後,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嶽翻說道:“那為何不在長大之後再說呢?現在回想起當初父親教導我和兄長的時候。似乎也是如此,長大以後再說也不遲,當即就能明白。為何要在懵懂之時就把這些大道理告訴他呢?完全不需要的。”
嶽和合上書本,笑了笑。走到嶽翻麵前,溫柔地撫摸著小嶽光的臉頰:“因為為父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你們兄弟二人長大。所以便未雨綢繆,生怕有些事情不告訴你們,等你們長大了,就沒有機會告訴你們了……咱們嶽家是有福氣的人家,到了這一步,大家依然都在,但是……為父能活到你們兄弟二人長大成人,青史留名,卻不一定能等到雲兒和光兒他們長大成人了。”
嶽和的話讓嶽翻心裏一陣疼痛,從最開始,最開始,嶽和就是一個默默奉獻付出的人,從嶽家窮困的時候,嶽和一個人默默地勞作,默默的養家糊口,寧可自己吃不飽,肚子餓得咕咕叫,也要讓嶽飛和嶽翻吃飽,更要讓兩人都得到名師指點,學習文武藝。
有錢了之後,嶽和依然不改勤勞的本分,該做的一定不會不做,不該做的也要衡量一下考慮是否要做,如果天底下的大地主都是如此,那應該是佃戶的幸運和福分,因為嶽和是嶽家的領頭羊,嶽和不變,嶽家的本質依然不變,依然是勤勞工作,艱苦奮鬥的家族。
嶽家發跡了,兩個兒子做官了,嶽家依然不變,成了一州至尊了,依然不變,成了一國宰輔一國大將之後,還是維持原狀,無論何時,隻要到了時候,一大家子還是會盡一切可能聚在一起吃飯,聚在一起聊天說話,將這份濃濃的親情一直延續下去。
嶽和的樸實,是嶽家的靈魂所在,因為這個靈魂還在,所以無論嶽家成員身處何方,都還能聚合在一起,重新組建幸福的家庭。
外人以為嶽翻是嶽家的家主,實際上,嶽和才是真正的核心,這位老父親,在嶽翻最痛苦的時候給了嶽翻擁抱,在嶽飛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了嶽飛幫助,為了兩個孩子,奉獻出了自己所能奉獻出的全部,一直到如今,兩個兒子遠遠超越自己的時候,他還在為了兩個可愛的小孫孫奉獻餘熱。
一生奉獻,是這位老人最真實的寫照,史書上沒有給出他過多的介紹,隻是知道他很早就去世了,在世的時候,樂善好施,為人正直,在他影響下長大的嶽飛,才會如此的忠直。
這個時空,受到嶽翻的照顧和安排,嶽和一直活到如今,也才四十三歲,算不得高壽,甚至隻能算作中年人,但那是以現代人的標準來看,以大宋之前的標準來說,嶽和甚至算得上是壽命比較長的了,金兵肆虐之後,這個歲數可以算作老人了。
三年前,嶽和還是一頭烏發,而如今,蒼老的顏色已經占據了半壁江山,家國大務,過早的摧殘了這位隻知奉獻的老人,他從來不為自己考慮什麽,若要考慮,隻會為家人,為親朋好友考慮,這對於他而言,仿佛是一種宿命。
一家人吃了一頓晚飯,就各自休息了,現在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手機,吃了晚飯除了聊天也就沒有什麽別的事情,嶽翻在書房處理了一些事物之後,也就回到房內準備休息了,現在還沒有到忙碌的時候,等嶽飛抵達了長安開始指揮作戰的時候,才是最忙碌的時候。
趙桓的身體大不如前,精力也大不如前,所以處理政務不會再那樣的得心應手了,這就意味著,作為正副宰相,政府的一把手二把手,趙鼎和嶽翻要承擔起更多的政務,承擔起更多責任,為趙桓分憂,不要讓趙桓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
說起來誰都懂,但是,真正做起來,又有多難呢?
第二天趙桓宣布不用早朝,有什麽事情,宰相趙鼎和副相嶽翻協商處理,群臣驚疑不定,太監出來宣布陛下昨日偶感風寒,身子不適,所以今日取消早朝,休息一日,明日再行上朝處理政務,群臣這才安心,趙鼎仿佛也鬆了口氣,但是嶽翻卻一直眉頭緊鎖,麵色不好。
知道來龍去脈的嶽翻,自然明白趙桓不上朝是什麽原因,昨天還能說話,還能交流,但是今日卻連上朝都無法支撐,隻能說是病情加重了,那些該死的庸醫沒有任何辦法救治趙桓,所以趙桓才無法上朝,要知道,定都北京以來,趙桓也生過病,卻並沒有一次不召開早朝的。
因為事情繁雜,很多事情都需要皇帝來決斷,哪怕趙桓並不決斷,隻是坐在皇位上,也是一種象征,大家都會覺得很安心,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一忙忙到天黑,雖然累,但卻很充實,可是如果皇帝不在,該如何處理一些一定需要皇帝才能做出決策的事情呢?
趙鼎看向了嶽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事情,於是在群臣開始有條不紊的處理事情的時候,走到嶽翻麵前,示意嶽翻借一步說話。
走到了政事堂外麵的小亭子裏,趙鼎開口了:“鵬展,老夫知道陛下平素最信任你,有什麽事情也會和你說,陛下自遷都北京以來,沒有一日不曾早朝,就算是偶有風寒小疾,也沒有不上朝過,今日陛下卻沒有上朝,老夫非常擔心。”
嶽翻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話全部說到位:“陛下的確是生病了,感染了風寒,但是問題不是很嚴重,隻是陛下之前太過於勤政,又沒有好好兒的吃飯休息,這一次算是把之前的問題都給帶出來了,所以一時間陛下難以繼續處理政務,太醫也交代了陛下需要多休息一些時候,今日不上早朝,大概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趙鼎摸了摸胡須,慢慢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放心一些了,鵬展,不要怪老夫多事,隻是此刻大宋離不開陛下的決斷,你我都清楚得很。”
嶽翻點頭:“下官明白,還請相公放心。”
趙鼎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小亭子:“那便來吧,政務繁忙,陛下卻需要休息,那這裏的很多事情隻有你我二人來處理了,那麽多事情老夫一人可忙不開,沒有你老夫明天也要學習陛下了,嗬嗬!”
嶽翻緊隨其後,跟上了趙鼎的步伐。
真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也就變成了假話,但卻非常可信,趙桓的身體出了大問題這件事情,嶽翻不能告訴任何人,甚至於在那之後,嶽翻都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才可以,哪怕對方是老宰相趙鼎,也不能說,畢竟,這是關乎大宋社稷的大事情。
嶽翻深深的擔憂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