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不在嗎?”顏露語出驚人。
亦舒正準備往徐世曦的臥房一查究竟,被顏露單刀直入的問句嚇到猛然收住腳步,“他可能在——”支支吾吾,語不成調。
沒有親眼確認,單憑玄關的那雙球鞋,亦舒也不敢肯定徐世曦是否在家。有可能是白天回來拿東西,然後又離開了。
“不會想說,他有可能在醫院,照看那個女人吧?”顏露擁有的分析和推測的能力著實驚人。
“呃——”亦舒失笑。她的猜測正是她心中所想。
“我就知道,像她那樣的女人有的是陰招,各種手段信手拈來,就是太單純,鬥不過老狐狸。”顏露發揮她隱藏的編劇的才能,“還是一隻千年的老狐狸。”
是宮鬥劇看多了吧?亦舒驚訝於她的措辭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唐黛似乎沒有那麽不堪吧?換位思考,她的諸多做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隻不過,身處對立的兩個陣營,最終的結局隻有死我活,無法和平共處。
亦舒倒是敬佩顏露直言不諱的性格,把她心裏敢怒不敢言的話以語言的形式表露出來。
“就算她是狐狸精,我也相信世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亦舒學著顏露的講話風格,開始說一些怪力亂神的話,“一定會百邪不侵。”
顏露見亦舒死鴨子嘴硬,好話說了八百遍,如風過耳,還唱反調將她,腹腔裏囤積的火苗自行燃燒起來。
陸旭杲眼見大事不妙,趕緊扮演和事佬。兩個關係親密的良友,為了一個在生命中不值得書寫一筆的人,大吵出口,太傻,太不值得了。
誰說男人成熟的比女人晚!陸旭杲是特殊的存在,從小學六年級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麽。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又不乏同齡人該有的純真。所以,當初他當著亦舒的麵表白顏露的時候,她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真摯和熱忱。被青春塗抹的愛情,總是有一股酸甜的味道,不會膩口,不會酸痛,淡淡的美好而已。
“兩個可愛的女人。”陸旭杲把臉貼近顏露的耳側,柔緩地看向亦舒,“如果真的是外敵入侵,們應該要一致對外;如果隻是小題大做,何不一笑置之。”
一向言聽計從的陸旭杲一反常態,顏露的眼中含滿不可思議的光芒。
正要說些什麽,次臥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亦舒轉過頭去,顏露和陸旭號一齊把視線直射過去。
徐世曦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西褲的左褲管向上卷了兩下。頭發受到長時間的擠壓,四麵八方地豎立著。
亦舒錯愕,一向注重外表的他,居然不修邊幅,也不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就倒頭睡在床上。一天一夜的疲憊將他生生地打垮。
“回來了?”徐世曦被外麵的爭擾聲吵醒,翻身滾落在地,他揉了揉腫痛的腦袋,睡意無。
喬思明在掛完點滴之後,不聽醫護人員的勸阻,非要去唐黛的病房守著她。走到門口,看見唐潮像一尊雕塑矗立在入口處,對於唐潮,他是怯懦的,屈服的,順從的,忍耐的。畢竟他是她的弟弟,和對方家人的關係處理不好,道路隻會越走越艱辛,越走越坎坷。
徐世曦被他叫出去“語重心長”地教訓了一頓。他感覺再留下來成為了他口中的那個朝三暮四的貪得無厭的小人。想到亦舒走時的落寞,和必須要撇清的糾葛,他決定離開為妙。何況唐潮守在床邊,不會出現意外狀況。他平時做事大而化之,不夠穩重,但關鍵時候,會散發出一股溫暖的熱流,消融所有的冰寒。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徐世曦驀然想起,在大學的有一段日子裏,喬思明毫無預兆地疏遠他。仔細想來,好像就是在得知唐黛和自己交往之後,態度陡然轉變,猝不及防。如今故態複萌,那段被淡忘的歲月再次翻開塵封的篇章。
唐黛吃完藥,睡了過去,唐潮半睡半醒,勁頭正足。
徐世曦走過去,悄聲跟他說了一句。
唐潮從座位上躥起來,扯住他的衣袖,“怎麽能走,虧我一直把當我的姐夫看,幫掃平一切障礙。”
“唐潮,已經長大了,也懂事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徐世曦拿出長輩的派頭,諄諄地教導他,“喜歡我,我很高興,但是我和姐姐的事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是無法回頭的。”他頓了頓說:“隻要願意,我可以繼續做小潮的哥哥。”他伸出手想去撫摸他的後腦。他小的時候,他一直這樣逗弄他。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現在的他長得比徐世曦還要高出兩三公分。再伸手去撫摸,未免有些滑稽。
“我不需要哥哥。”唐潮嚴詞拒絕,姐姐的存在都是可有可無,充其量是有聊勝於無。哥哥用來做什麽?長到弱冠之年,不需要疼愛和嗬護了,不如抱緊自己,或者擁抱他人,比如說,蘇亦舒。
“要走,我也不攔。”反正也攔不住,唐潮挑了挑眉毛,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徐世曦見唐潮已然鬆口,蹙緊的眉心緩緩舒開。想著他一個不缺衣少食的豪門少爺能有什麽複雜的要求,便豪爽地說:“盡管說。”
“我要蘇亦舒的聯係方式。”唐潮說:“最好把她的都告訴我。”
徐世曦招架不住,唐潮提出的要求超出了他預想的範圍,他一氣嗬成說出的一大堆的聊天軟件,除了微信之外,別的是一無所知。像是臉書和ins這幾個需要翻牆才能登陸的軟件,亦舒恐怕是聽都不曾聽過。
“她的聯係方式,我恐怕不能告訴。”徐世曦婉言地,直白地拒絕。
他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思,明知道自己和亦舒是彼此相愛的情侶。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屁孩非要學習肥皂劇中濫情的戲碼,橫插一腳,介入其中。
那個混亂的夜晚,究竟發生過哪些意料之外的故事?徐世曦不由得替那段過去抹上了一層懸疑的色彩。
相信一個人久了,總會有懷疑來搗亂。
“不告訴我,那就不能走。”唐潮眉毛挑得高高的,不依不饒。
徐世曦臉上布滿了為難的顏色,怎麽能把女朋友的聯係方式告訴另外一個目的不純的男性?盡管他曾經在自己的眼裏,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男孩,但現在他長得人高馬大,該有的擔憂和防備不可缺少。
喬思明見他們爭執不下,看準時機,往病房裏頭衝。唐潮犀利的雙眸及時注意到了外來物體的入侵,顧不上和徐世曦糾纏,衝進去降妖除魔了。
天賜良機,徐世曦長籲一口氣,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來,走向電梯口。
“也回來了?”亦舒繞開他提出的問題,進而反問他。
“終於回來了!”顏露強硬的語調。和徐世曦見過幾麵,完一副相交甚深的模樣。
“們也來了?”徐世曦莫名地拘謹起來,讓外人看到他狼狽邋遢的樣子,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三個人仿佛在開展一場名為“回來了”的討論會。隻是關於回來的原因和經過,隻字不提。
“我們也算認識一場。”顏露不留情麵地說:“可卻從來不帶我們來參觀參觀,某些不請自來的人,倒是夾道歡迎。”
啊?徐世曦一頭霧水。某些人是指誰?他昏沉的腦袋愈加混亂了,“是我疏忽了,早就應該請們來家裏做客的。要不們坐,我……”徐世曦倏然想到,家裏的食材已消滅一空,現下大約七點了吧?再去購買肯定來不及了。等做完,估計得當夜宵吃了。
“燒給我們吃啊?”顏露揶揄他,“算了,我們打算去外麵吃,就一起來吧,人多熱鬧。”
徐世曦咬了咬下嘴唇的皮,再三猶豫,唐黛躺在醫院,他興致勃勃地去聚餐,多少良心不安。好像是在慶祝她的車禍似的。
亦舒哀懇地凝視他,也不確定是不是懇,隻是她的眼眶裏有無數的閃耀的小冰晶。
“要不換身衣服,跟我們一起去吧?”亦舒的話帶著請求的意味。
徐世曦盡量梳理著亂發,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用了十分鍾的時間洗漱,煥然一新後以最閃亮的姿態展現在他們麵前。
這才是他本來的麵目,他就該是這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