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旭陽的引薦下,陸旭杲順利進入風掣物流。這份工作的辛苦程度遠超他的預期。他原想著,物流和快遞是一家,在凱盛做了一段時間的發貨員,同種類型的工作應該駕輕就熟。
每天累得失去所有的感覺和感受,除了疲累,可以明顯地體味到口腔裏濃烈翻攪的苦澀。
他甘之如飴。
她默默相助。
經過幾個月的表現和超強的適應能力。陸旭杲獨當一麵。
幾天前,他貸款十幾萬,向父母借了五萬,從勤工儉學的存款簿中取出三萬。加盟了風掣物流。
和唐黛兩個人,攜手把倉庫重新進行了一番布置。
那天晚上,陸旭杲開車,帶著顏露,打算去亦舒家給她一個驚喜。誰知她早已搬家。準備好的驚喜無奈落空。隨後,第二天早上去紡織城載貨的路上,正巧遇到她從公交車上來下。顏露翻飛的激動牽動她渴切的腳步,奔去和亦舒上演了一場久別重逢的戲碼。
陸旭杲目前手頭上隻有兩三家固定的公司,除去雖有的開銷,所剩無幾,相比原先在凱盛,收入減少了百分之三十。
顏露經常徹夜難眠,這條未知的道路,究竟如何走下去,她迷茫極了。
陸旭杲與之相反,在義無反顧地加盟風掣之前,就做過係統的規劃。前半年,最多第一年力爭不虧損,即使不賺錢,不盈利,至少一點一點朝著理想的目標前進。到來年,有了一定的起色之後,擴招幾個物流員,廣接訂單。五年後,如果一切照預想的計劃進行,將會迎來一個開朗光輝的明天。
在一切塵埃落定,駛進固定的軌道後,顏露興衝衝地前去紡織城接亦舒。她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或大或小的遭遇,原原本本,完完,一字不落地告訴給她。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可以分享的人,那麽,這個人,必定是蘇亦舒。毋庸置疑。
聽顏露講完這則長篇故事,亦舒如墜雲霧。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們竟有此番境遇,可信度實在太低。
顏露夾了一筷菜放進亦舒的碗裏,“別光顧著問我問題,趕快吃啊!”
亦舒拾起筷子,勉強地吃了一小口。
陸旭杲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兩個女生在場,作為男生的他,盡量還是少開尊口為妙。
“問了我這麽多,我都還沒問呢。”顏露恍然覺醒。
亦舒扯了扯嘴角,該來的始終躲不過。
“我有什麽好問的?”她故意裝傻。
“自然是和徐世曦的風流韻事。”顏露看透一切。
亦舒忍不住衝開嘴角笑了出來。風流韻事,應該是屬於徐世曦和唐黛的吧?這兩天,似漫長的兩年。在迅元遇到她的那天,就要做出警戒的。看來,零基礎,零經驗的盲目自信,造成的後果天塌地陷。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世曦的所作所為也是合情合理,不管曾經相愛的程度或深或淺,也不管分開時的或狠或絕。畢竟是相識一場,倘若他真的對她冷麵寒鐵,那樣才是真的錯識了他。
“說吧。”顏露意味深長地瞅著她,“不要再假裝沒事了。知道嗎?的演技真的很差勁。”
事已至此,想瞞也瞞不住了。亦舒心裏做了一個幼稚的自我鼓勵,“我跟他發生一些不愉快。”
“哪裏是不愉快,我看是吵架了吧?”顏露勉力改變的形象土崩瓦解,恢複本性,“從我今天見到,就知道肯定有事發生。”
“小露——”陸旭杲製止她,朝她使了一個眼色,壓低聲音說:“不要再問了。”
顏露八卦的心燃燒起來,哪裏肯就此收手,何況亦舒是她的閨蜜,尤其遭遇感情危機,她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別管!”她斜睨一眼。
亦舒的心事一向不對人言,卻向來容易猜測。以往工作上的煩心事,她不願多講,她追問與否,但憑心情。
就餐的人數忽然間,集體退場,食堂空曠而冷清。大門敞開著,和著細雨的秋風暢通無阻地飄向室內,勾結夜晚的秋天,更加寒涼了。
亦舒緊了緊身上的薄款開衫毛衣。早上出門前看到天色的預警,她果斷返回住處,拿了件外套,以防萬一。
她的身子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硬朗,往常還好,若是到了換季的時候,忽冷忽熱,晝暖夜涼,稍有不慎,感冒,發燒,流鼻涕,組隊襲來。
上半年生病請假,讓郭雅眉有了重新回到實體店的機會。和彼此互不待見的讓人共事,是雙重折磨,另外一個折磨便是工作本身。
“我沒有和他吵架。”那算不上吵架吧?如果說是吵架,估計是史上最文明的,最和諧的吵架方式了。它類似於冷戰。
“這叫沒有?的失落都寫在臉上了。以為我老眼昏花了!”
陸旭杲聽到顏露說“老眼昏花”這四個字,差點沒把飯噴出來。
“笑什麽?我說正經的呢。”顏露眉頭緊蹙,捶了他一拳,“小心我回去收拾。”
不敢不敢!陸旭杲討饒。不過,他倒是希望顏露對他不客氣。打是親,罵是愛嘛,借此促進感情何樂而不為。
“他是不是背著……”顏露展開她驚人的想象力。
“不是!”亦舒扯著嗓子喊。
周圍的僅有的幾個人,應聲投來好奇的目光,好像一把把銳利的匕首,朝著那個未解的方向,用力刺下去,剖開內部隱藏的真相。
“不是——”亦舒幽幽地,低聲地重複了一遍。
“我不信!”顏露一副刨根問底,不問出個所以然不罷休的架勢,“除了是這個原因,不會是別的。之前因為工作的不順心也傷過神,但那種失落和現在的這個樣子完不一樣。”
顏露真是一個很角色,要是當初在凱盛任職時,能充分發揮她這方麵長處,恐怕劉寒璋都要聽她指揮。說不定,再過個一兩年,客服部主管的位置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亦舒知道隱瞞不了了,索性盡情宣露,好過用她的想像力去胡亂虛構一個不具絲毫真實度的故事。
“是,是他的前任,大學時期的女友。前段時間空降到他們公司。直到兩天前,我才發現,原來她一直住在他的樓下。”
“豈有此理!”顏露激動地跳起來,筷子滾落到了地上,陸旭杲彎腰撿起來後,走到取筷處,又重新那了一雙幹淨的過來。
“那女的真是不要臉,都分手了,還想回過來吃回頭草。天底下的男人是死絕了嗎?”顏露每句話都像一把利刃,刀刀刺向唐黛。其實,她對徐世曦也頗有微辭,隻是顧及到亦舒的顏麵,她現下楚楚艾艾的樣子夠可憐了。撕扯傷口,再往上撒鹽的狠事,有道德的人都是做不出來的。“他怎麽說?”
亦舒不知道顏露說的他是單人旁的他還是女字旁的她。
“我是說,徐世曦是什麽反應?”
“他讓我相信他。”
“那相信他嗎?”
“我……”亦舒停頓了。她是相信他的,一直以來無條件地相信。可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妒忌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女人都會有的毛病。無藥可治。她可以相信他,但是絕不相信她。唐黛,一個危險係數高達百分之百的女人,像一隻黑蜘蛛,編織成一張天羅地網,伸出八隻足,等待食物靠近,然後一口囫圇吞下。
“依我看,世曦他不是這樣的人。”陸旭杲試圖緩解凝重的氣氛。
“懂什麽?”顏露聽了亦舒講的這些,鬱氣難消。在她看來,男人是壞男人多於好男人,女人是好女人多於壞女人。這一點的改變,歸功於陸旭杲的出現。在初三那年,她親眼見證一對情侶,恩愛的過程。因為是早,從不敢在人前牽手,在學校裏,總是一前一後地走著。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十四五的年紀,對愛情的了悟不輸成年人的睿智。奈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被班主任撞破後,男的為求自保,出賣女生,汙蔑是她向他示愛。由於男生品學兼優,在年段排名中一直是榜單的前五名。而女生是倒數的二十名。老師本著學習成績看人品的判斷標準,勒令女生退學。
至此,一段看似了清的早,成了他們之間的一起無頭公案。
顏露觸動很大,以至於上了高中之後,有男生跟她表白,都被她惡言惡語地拒絕。
原本她以為會孑然一身,孤獨終老,卻不想,上蒼安排了陸旭杲的出現。他像一艘破冰船,把她前方凍結的道路,奮力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