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著臉,孔承奕一言不發,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的丁佳驀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親昵地往他的臉頰印上一吻,“奕,讓花小姐離開吧,我們還得陪奶奶吃午餐呢!”
盈動的雙眼笑眯眯地望著花憐惜,丁佳揚起抹甜蜜的笑,宛如此刻正和孔承奕羨煞旁人地甜膩著。
憋住呼吸,極力地壓製著快要往上翻湧的惡心,花憐惜用力地掙脫被攫住的手腕,明顯地錯開孔承奕,一步箭地離開。
喧鬧一時的病房重新回歸寧靜,而孔承奕冷著的臉卻沒有柔和下來,薄唇緊抿,似乎正在忍耐著什麽。
放下手裏的湯碗,方秀芳轉頭對一直在旁伺候的護工吩咐道,“先把湯收好,午睡醒了再喝!”
“你好奶奶,我是丁佳!奶奶喜歡喝什麽湯?我也常常煲湯,要是奶奶不嫌棄我可以每天都給奶奶送湯!”盈盈的笑意蓄意地堆砌,丁佳重新打起精神,鬆開孔承奕的手討好地走到了方秀芳的床前。
“你是哪位?謝謝你了,不過憐惜已經每天中午都會送湯過來了,就不必麻煩你了!”抽出兩張紙巾,方秀芳細致地擦著嘴,梳理地拒絕,一雙眼珠子卻溜向孔承奕,明顯地是在刻意強調花憐惜到來的時間。
“我,我是承奕的女朋友!”臉頰微微地緋紅,丁佳略顯嬌羞地望了望孔承奕,爾後親昵地抓住了她的雙手,“奶奶,我一直都想來看看你,主要我最近都在調理身子,想,想早日懷上孩子!”低垂著頭,眉眼盡是欲言還休的羞澀,鳳眼的餘光飄向孔承奕,丁佳心底瞬間樂成花,相信方秀芳也一定歡喜自己要孩子的舉動。
低頭看了眼被包裹的雙手,方秀芳微微地掙脫,“你到旁邊坐坐,我想躺下休息一會,這太吵雜了我的心難受!”宛如沒有聽見更沒有看見她眉宇的嬌羞般,方秀芳揮揮手示意護工把自己的床調低,徑直就躺了下去。
“哪裏不舒服?要叫醫生嗎?”緊張地一步箭站到方秀芳的床前,孔承奕一雙銳利的眼細致地觀察著她的神色,伸手將眼按下服務鈴。
“都回去吧,在這吵吵鬧鬧,鬧得我心煩,連吃個午飯都沒安靜!”睨了眼孔承奕,方秀芳索性閉上眼,也不再理會他。
雙手還僵硬著,腦海無限地循環著剛才方秀芳明顯不喜歡自己觸碰的掙脫,而如今一再地強調“吵雜”,丁佳瞬間明白了她這是不喜歡自己,並不想讓自己留在這裏。
“奶奶,你的午飯還沒吃呢,別鬧了,先吃了午飯再休息!”眸光幽深了幾分,孔承奕敏銳地察覺了方秀芳的意思,並不打算讓她如此任性,“奶奶,丁佳是我的女朋友,她隻是想來見見你老人家!”
“奶奶,我真的很愛承奕,我想給他生五個小孩呢!”扯動精致臉頰的肌肉,丁佳低垂下頭,甜美地笑著,似乎在腦海裏憧憬著兩人兒女成群的美好景象。
“奶奶,我一定會很快讓你抱上大胖曾孫!”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消失在眼眸裏,丁佳聲線卻極其地溫柔,宛如溫婉柔弱的女子。
方秀芳忽地睜開眼,正好窺見丁佳笑意盡失的眸光,輕聲道,“我老了,不管你們什麽關係,現在我累了,想休息,你們走吧!”
如此一句“不管你們什麽關係”輕易就否定了兩人的關係,更加不可能會承認兩人的愛戀。
僵著臉,丁佳料想不到她會突然睜眼盯著自己,一瞬間連掩飾也藏匿不住,怔愣地任由她窺見漠然甚至帶著氣憤的自己。
“走吧,我們先離開!”直起身,孔承奕沒有任何再多的言語,拉起丁佳直接就往門口而去。
“啊?你怎麽來了?”剛推開門,差點就把門打到孔承奕,孔歡驚訝地呼喊了起來,一邊踮起腳尖飛速地搜尋房內的景象,原本歡樂的臉瞬間布上憂慮。
“好好陪奶奶吃午餐!”抬眸看了眼孔歡,對她搜尋的舉動視而不見,孔承奕牽著丁佳越過她離開。
“歡歡,給憐惜打電話,讓她明天一定要來,奶奶還要喝她的湯!”病房的門剛關上,孔承奕和丁佳還未走遠就清晰地聽見方秀芳的嗓音,明顯地中氣十足。
挽著孔承奕,丁佳一言不發地緊隨著他的腳步,精致的臉頰緊繃著,極力壓抑著暴怒。
這個世界都瘋了嗎?為什麽一個個都圍著花憐惜轉?究竟她有什麽好?
哼,不過就是一個瘋女人的女人,出身貧賤,憑什麽就得到她們的喜愛?
紅唇緊抿,丁佳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光愈發地陰鬱,迸發駭人的陰寒。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傾盆大雨,雨滴嘩啦啦地敲打著玻璃窗,靜寂而安靜的房間能清晰地聽見雨水的聲響。
靠坐在飄窗上,花憐惜失神地盯著筆直飄落的雨水,灰蒙蒙的的一片天空,宛如此刻她的心情,迷蒙而失去方向,想要掙脫卻被困在綿綿的陰雨裏。
往事如被黑白定格的電影,一幕幕地浮現,一幕幕地悄然紮根在心底,狀似甜蜜的,狀似疼惜的,刀割般疼痛的,一一飛速地掠過心頭,宛如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心頭。
一夜地未眠,機械地逼著自己吃了早餐,猶豫了足足半個小時,最後還是給方秀芳熬了湯,在等待的間隙她就呆滯地坐著看雨。
“嗡嗡嗡”的手機震動響起,好一會兒,花憐惜才回過神,伸手夠到手機。
“今天還送湯到醫院嗎?下雨,我送你過去!”調低了車載音樂,程少白抬頭望向她家的窗戶,嘴角噙著抹笑。
握著手機,花憐惜動了動有點麻的雙腿,輕聲拒絕,“不用了,我會自己坐車去,你忙吧!”一再地和孔承奕糾纏,一再地為他失神,她深知她的心已經丟了。
“我在你家樓下,我等你!”果斷地掛斷電話,撈起後座上放著的大雨傘,程少白毫不猶豫地下車,頎長的身影漸漸沒入雨中。
單調的“嘟嘟嘟”掛斷聲響起,花憐惜頹然地收起電話,踮起腳往窗外望去,依稀地見一個挺拔的身影撐著傘沒入雨中。
“滴”的一聲響,手機短信的提示燈隨即亮了起來,花憐惜滑動拇指按開,隻見簡單的一句,“我在樓下大堂等你,不急!”
斂去神傷,匆匆地隨便收拾了下自己,再將已經煲好的湯裝進保溫壺,花憐惜最終還是匆匆離開了家。
“下雨,別著涼了!”見花憐惜僅僅穿著一件毛衣,程少白當即脫下了西裝外套,直接就披在她的身上,一邊不忘接過她手裏的保溫壺。
“程大哥,我不冷!”外套依然帶著餘溫,花憐惜生怕有任何曖昧的氣息,急急地就想扯下外套。
“別鬧了,披著,要脫待會上了車再脫,要是感冒了怎麽辦?!”霸道地按住她的手,程少白霸道地不允許她脫下。
“上車吧,送完湯我帶你去吃飯!”微微地環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環在懷裏,“別淋著雨了!”一邊說著一邊踏出大廳,將雨傘往她的方向傾斜著,生怕她淋雨。
原本還淅淅瀝瀝的雨忽地厚重了起來,直直地劈落,打在雨傘上“啪啪啪”地響著。
被護著上了車,花憐惜沒有丁點兒的水汽,渾身上下幹爽著。
“你的肩膀淋濕了!”剛一上車,花憐惜看見他肩膀的位置明顯地一片濕潤,快速地抽了紙巾傾身為他擦拭。
扭頭凝著她細致地擦拭的神態,程少白勾唇露出笑意,渾厚的嗓音些微地沙啞,“沒事,一點點不礙事!”如此就能享受她的關懷和體貼,他的心裏瞬間盈溢著滿足,就算是要為她擋去吞噬的火球,他也願意。
手裏的紙巾漸漸地濕*軟了下去,花憐惜抬眸撞入他帶笑的眸光裏,臉忽地一陣灼熱,隨即正襟危坐,“應該很快就幹了!”
唇角的笑意一路洋溢著,程少白也沒再開口,狹窄的車廂中隻有悅耳的歌聲飄蕩。
臨近中午時分,又碰上下雨天,醫院的車庫爆滿,程少白兜了兩圈依舊沒有找到停車的位置。
“我自己進去吧,你先回去!”盯著車水馬龍的路麵,花憐惜覺得現在要找個位置停車並是容易的事。
點了點頭,程少白隨即將車停在靠近醫院正門的路口,拿起傘還未等花憐惜反應過來已經下了車。
“哎,你怎麽停這裏?你馬上開走!後麵的車還堵著呢!”醫院的值班門衛看他直接堵住在門口,不禁跳了起來,怒意衝天地叫喊了起來。
沒有理會暴跳如雷的門衛,程少白拉開副駕駛座,遞出寬厚的手掌,“我送你到裏麵,別淋濕了!”
遲疑了一秒,看著程少白再次被雨水打濕的衣襟,花憐惜立刻下了車,自覺地鑽進他的懷抱裏,完全地躲避著雨水。
“哎,哎,你怎麽走了,你把車開走……”門衛不斷地叫喊著,後麵被堵住的司機死命地按著喇叭,瞬間成為路怒症的最佳表現。
站在醫院的大堂,深吸了口煙,忽地眯了眯眼,孔承奕漆黑的眸光瞬間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