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大腿!

沐泉溪

66.第66節

書名:抱住,大腿! 作者:沐泉溪 字數:7969

我記起來了,在高中時代,我曾經見過她的。

我家附近的胡同,很少有人經過,於是這通常變成了我除了在廁所以外挨打最多的地方。那些現在我想起來其實已經記不清樣子的小太妹們,不知怎麽就看我不順眼了,每隔幾天就把我堵在胡同裏,拳腳相向。

好在那時候手機是個金貴東西,也沒有攝像功能,我倒沒有被剝光衣服當眾拍照的經曆。可是粗鄙的言語,惡狠狠的拳頭,都讓我覺得世界是那麽的陰暗,一點也找不到可以活下去的動力。

於是我想去找媽媽了。

去另一個世界,找媽媽。

那一天我在海邊大橋上把自己灌得爛醉,因為隻有這樣,我墜入大海中時,才會失去我自救的意識,才會更加容易的溺死。

這時候,有一個穿著灰白色衣服的女人靜靜的走到我的身邊,伏在欄杆上望向大海,淡淡的說了一句,“想死。”

這句話沒有任何情感起伏,以至於我連她是在問我還是在自言自語都分不清。

我沒有說話,隻是機械的往口中灌酒。她的目光終於從大海上移開,落在了我的身上,這個女人生的很好,至少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好的。她又說了一遍,“想死?”

這次我終於聽出了反問的語氣。

我依舊沒有說話,隻期待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趕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誰知道她非但沒走,還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微涼的指尖碰觸到我的手心時,我和她都不由得輕輕一顫。

接著她用力一拉,我一時沒吃住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她栽了過去,她緊緊的抱住我,將我壓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

“那可不行。”她說。

我被這樣抱住,又因為喝了酒,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隻得老老實實的趴在她的懷中,聽著不知是她還是我的不穩的心跳聲,突然哭了出來。

她筆直的站著,沒有因為我的鼻涕眼淚而後退一步,始終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我哭了多久,她就維持著這個姿勢站了多久。

直到我失去力氣,趴在她懷裏睡了過去。

我知道她把我抱了起來,放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我還聽到她說,“放心吧,那些人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好好活著,我陪著你。”

***

等我睜開眼睛時,最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一直冒著泡的小瓶子。我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這是氧氣瓶,下麵連著一根管子,管子的末端插在我的鼻孔中。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覺得鼻孔好癢,於是我打了個噴嚏。

氧氣管被我的大力噴了出去……

沙發上原本熟睡的身影突然一抖,立刻睜開了眼睛惺忪的走了過來,“醒了。”

我沒說話,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人。她還是穿著灰白色的休閑西裝,不知是不是在病房陪的時間久了,原本從無褶皺的白色襯衣上也有了皺皺巴巴的痕跡。

她看著我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輕輕一笑,伏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你睡了好幾天了,醫生說別的還好,就是腦袋上的傷有點嚴zhòng,已經給你打了消炎針,也包紮好了。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蠻好的。

可是我還想撒撒嬌,於是我伸出胳膊,奶聲奶氣的說,“疼疼。”

總經理笑了,彎下身子,“那怎麽辦?”

我繼續撒嬌,“親親。”

總經理低下頭在我唇上印了一下。

我蹬鼻子上臉,“伸舌頭親。”

總經理低笑,摸了摸我的腦門,“還知道耍流氓,看來是不疼了。”

我立即收起我得意忘形的神色,苦大仇深的表示,“疼疼。”

總經理笑著低下頭,又要親我,我張開嘴,舌頭躍躍欲試等待一舔芳澤。

誰知這時,門砰的一下被人用力拉開。亦可白吊兒郎當的大嗓門出現在空氣中,“你攔著我幹什麽,我來看看我戰友醒了沒有,郭助理我現在可是傷殘人士,你再攔我我就去殘疾人保護協會告你了!”

鍋蓋頭忍無可忍,“你一天來八次了!我告sù你亦可白,你差不多得了,別以為你替我家淺淺挨了兩棍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再鬧我就讓保鏢把你趕出去了!”

亦可白嗤笑,“一天來八次又怎樣?我跟那小鴕鳥可是過命交情,你懂什麽是過命嗎?生死相依過才叫過命,你鬆開我的輪椅,快點的!再碰你信不信我喊非禮了?”

“你喊啊你!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那我喊了!”

“你喊啊你喊啊!”

“我真喊了!”

“我說,你們倆,能不能別鬧了。”我眼看著到嘴的總經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立刻從床邊彈開,心裏說不清的疲憊,緩緩的把舌頭收回去,戀戀不舍的瞅著總經理的性感小薄唇,而後才威脅這兩個人,“再鬧,我就磨刀了。”

亦可白一聽我說話,大喜,一掌推開了擋在她前麵礙手礙腳的鍋蓋頭,雙手並用,身殘誌堅的推著輪椅挪動到我的傳邊,探頭探腦,“你醒了?什麽時候醒的?”

我有氣無力,“剛剛。”

“感覺怎麽樣?難受不難受了?話說你的身體素zhì可真差,我做完手術好幾天了,我都能動了你才醒過來。”

說到這兒,我才想起來亦可白可是斷了腿的人,立刻掙紮著要起身。總經理按住我,把床位向上升了點,然後勉強可以看得見亦可白。

亦可白完全素顏,比她平時欠扁的樣子柔和了很多。耳後一如既往的別著一朵花,給她蒼白的臉色上添加了一點顏色。她的雙腿打著厚厚的繃帶和石膏,手臂上還貼著膠布,看起來剛輸完液不久。她穿著病號服坐在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加長版輪椅上,雙腿老老實實的吊著,看起來特別的滑稽。

“小鴕鳥,”她還沒等我問安就開口了,“你現在臉上又油又邋遢,惡心死了。”

“……”就你毛病多,我家總經理也沒嫌我惡心,還跟我親親呢!

亦可白的嘴著實讓人不開心,於是我也準備反擊一下,我說,“哈哈哈,還說我呢,你看看你穿著的病號服,醜死了!!”

亦可白微微一笑,淡定的指出,“你也穿著跟我一樣的病號服。”

我:“……”

我敗下陣來,然後轉過頭可憐巴巴的看著總經理。

總經理立刻接受到了我的意思,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想牽扯進入我和亦可白無聊的鬥嘴遊戲。

我繼續可憐巴巴的看著總經理,一副委屈的要哭了的樣子。

片刻後,總經理輕輕歎息,而後淡淡的對亦可白說,“聽說亦小姐害怕打針,不知是真是假。”

亦可白原本得意的笑容一僵,慢慢的在她不正經的臉上消失掉,她強裝鎮靜的笑道,“什麽怕打針,這麽大的人了,誰還能怕打針!”

總經理更加氣定神閑,點了點頭,“聽說每次打針都得好幾個護士一起摁住你,還得準備好糖果哄你。聽說還有個小護士的手指被你咬傷了,現在正在打狂犬疫苗呢。”

“溫言你可不要亂講!你有證據嗎!”亦可白不承認。

總經理緩緩掏出手機,放出一段視頻,淡定道,“就是這麽巧,我想去你的病房慰問一下斷腿的你,而後剛好撞見了這一幕。恰好就被我拍了下來。”說著還放給我看。

我哈哈大笑,“亦可白你怎麽這麽慫!!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年度最佳!”

亦可白臉色一黑,下意識的想搶過總經理的手機,可是奈何自己現在行動實在是不方便,把胳膊甩出去了都夠不到總經理的手機,盛怒之下的亦可白隻好轉移話題,“說起那個小護士來我就氣,入院當天我就說了我不喜歡茉莉花,我聞著這味道會打噴嚏的。可是這小護士不知是不是蠢,照舊每天噴一身茉莉花香來給我打針,我靠我不咬她咬誰啊!”

剛說完就打了一個驚天大噴嚏。

還好總經理反應快,抽出一本雜誌擋在我們眼前,避開了這些散射狀的水珠。鍋蓋頭就慘了,被噴個正著,劉海緊緊的貼在腦門上。

我大怒,“亦可白,你幹什麽!放暗器啊!”

亦可白也懵了,“我去,我沒感冒啊,怎麽突然打噴嚏?”

片刻門被禮貌的敲了敲,隨後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小姑娘笑眯眯的探頭進來,“請問438床病人在不在這兒?”

語氣俏皮,笑容陽光。

我瞅了眼腦門上的病床號233,正準備搖頭。

亦可白突然又打了一個驚天打噴嚏。這次總經理也沒有來得及準備,我們倆也被噴了個正著。

亦可白虛弱的拿著紙巾擦鼻涕,突然掃到了門外的小護士,大駭,“我靠怎麽是你!!”

小護士也看見了亦可白,笑眯眯的蹦躂過來,拽著亦可白的輪椅把手就往外走。

“當然啦,我可是你的責任護士。乖,該打針咯。”

亦可白崩潰,“怎麽又要打針!!”

“打針針才能好的快快哦。”護士用哄小孩的口氣說道。

亦可白怒,“你少用這種語調跟勞資說話!”話音剛落,又打了一個噴嚏,“你特麽能不能不要再噴茉莉花的香水了!!!!”

護士嘻嘻笑著,衝我們擺了擺手,推著亦可白出去,“不能。”

亦可白又暴躁的說了什麽我們聽不真切了,不過總覺得這個看起來活潑開朗的小護士完完全全的能壓製住她我們就放心了。

鍋蓋頭也很有眼力見的退了下去,剛才還吵吵鬧鬧的病房裏,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總經理抽出了一張濕巾,慢條斯理的給我擦著臉。幫我擦幹淨後,又抽出了一張給自己擦了擦。然後坐在我身邊溫和的望著我。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以前見過的事情,對她說,“哎總經理,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中時代,在海邊我們見過的。我還在你懷裏哭了好一會兒呢!”

她笑,低聲道,“隻是你不記得了而已。”

我眼眶一酸,其實,很多事,都想跟你說對不起。還想說,謝謝你。

她又揉了揉我的頭發,笑了,“嗯,沒關係。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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