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皓那邊看見李在芳竟然摔昏過去了，也是詫異不解。
葉青凰還在琢磨那些禦膳，心思漸漸不在宴上表演上，最多就是看上兩眼，因而這時聽見動靜抬頭時，表情還很茫然。
“那邊怎麽了？”她不認識的人太多了，隻得轉頭看向葉子皓。
“那位李侍郎。”葉子皓低聲道。
“那個李侍郎？”葉青凰一愣，心裏突然有種微妙的不妙之感，又看了葉子皓一眼。
“養女不教，卻聽不得別人閑議，怕是氣的。”葉子皓微微撇嘴，在葉青凰耳邊嘀咕了一句。
他心中便如此想，也不好說得太大聲。
剛才四周那些議論聲，他自然聽見不少，心中猜測也便明朗一些。
禦史台和戶部這邊，都算是與他有些關聯的，因而議論聲裏對他家凰兒的一些詫異認知，也會多一些。
但話漸漸往遠處傳了，又會變成什麽樣兒，就無從得知了，他們夫婦處境微妙，自然不能參與，更不好打聽。
但那李在芳若不是突然發病，就必是受到這次議論聲或自家女兒行為的刺激，氣血攻心？
突然吐血再摔倒，絕不可能是喝多了。
誰會跑到宮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殿前失儀，家中缺酒喝嗎？
因而，他隻懷疑是與剛才的事情有關，而與酒無關。
很快，就有兩名殿值太醫背著醫箱跑進來，後麵跟著兩個抬擔架的殿前禁軍。
診斷之後立刻給李在芳服下一顆醒腦丸，又紮手指放了血，再讓殿前禁軍用擔架將人抬至偏殿去，準備施針搶救。
幸虧宮宴準備周全，是防止哪位朝臣喝多了酒發生意外，而準備了輪值太醫還有一應工具。
偏殿裏甚至還在慢火煮著醒酒茶。
東方堯剛才聽太醫說了，是急火攻心，氣衝七竅，吐了血還算好，就怕這口血憋著出不來，中風的危機更大。
東方堯對四周關切的朝臣們卻解釋。
“李侍郎身體抱恙喝了急酒，一時嗆了氣吐出口血，太醫在醫治，大家忽慌，莫喝急酒。”
好嘛，怪人喝了急酒，不少人其實心中都有猜測了，聽到太子此言卻是誰也不敢再多嘴了，連忙行禮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夫人早已急得六神無主，跟著去了偏殿照看李在芳，坐在後排的李春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道父親真的是喝酒喝的，也連忙跟著去了偏殿。
偏殿裏，李夫人緩過神來氣得直瞪她，卻礙於這裏不是自己府中，幾次張嘴要罵人，又隻得生生忍了。
一時也是氣得心肝疼，最後還是剛施完針的太醫見了也給了她一粒舒心丸，讓她稍安勿躁，心平氣和，若是她也倒在這裏，事兒大了。
李夫人自然知曉輕重，服了舒心丸又找宮人討了一杯蜂蜜水，緩緩地喝了幾小口，讓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隻是李夫人坐在榻前盯著李在芳的情況，不肯再看李春琴，也不回應李春琴的問題和對父親的關切之言。
李春琴不知母親為何這般冷待她，一時心裏也是委屈，便坐到一旁去，噘著嘴不開心地絞著手帕。
偏殿裏氣氛異樣，大殿上很快就恢複了熱鬧。
各府子弟的才藝表演已過大半，也有一些臣子喝多了，會起身走去其他同僚或別的衙門區域，四處敬酒。
隻不過所有人都似乎忘了禦史台這個區域，甚至連眼睛都仿佛看不見他們這邊一樣。
禦史台這邊的禦史們很快就發覺了，六部、五寺那些人都不過來他們這邊。
於是禦史台這邊的人就給自己衙門裏的人敬酒、寒暄起來。
禦史台的人都是小範圍自得其樂，平日裏在朝上愛參人，但在這時候卻個個都溫文得好像頭回來宮宴一般，不生事、不惹事、不參與事。
“葉大人，陸某敬你！”
然而就在這時，喝得臉色微微泛紅的陸雲誠卻提著酒壺起身，幾步就走到了葉子皓這邊來。
等葉子皓端杯起身與他幹了一杯後，他又倒上了酒，目光卻是瞥向了葉青凰。
微微一笑，客氣道：“葉夫人初次現身，便有攪動風雲之勢，陸某也很佩服，打心底裏佩服，隻不好敬你，那就再敬葉大人一杯！”
他說的也在理兒上，佩服同僚的夫人，便是敬酒表達這種佩服，也不可能敬到人家夫人那裏。
因此，葉子皓欣然再飲了一杯。
葉子皓再倒上酒，也回敬一杯：“陸大人，葉某在禦史台給你添麻煩了，你我心知，不表歉意，但這杯酒，聊表心意。”
“好！你我本無恩怨、各憑本事，若陸某揪著不放到顯得小家子氣，這杯酒，陸某喝了！”
陸雲誠受了葉子皓一杯，笑嗬嗬地就走回去了。
葉子皓其實許久未去禦史台了，或許陸雲誠和林泉嶽真的相信，他隻是個混日子的，不會有所作為了。
又或者相信，以他葉子皓的後台陣營之強，還有在朝堂上的風頭，根本不可能會在禦史台混日子。
他將來總會去到別的衙門擔當更高的司職。
禦史台，也就比翰林院強一點吧，都是清水衙門裏混日子熬資曆罷了。
又或許，是看到他葉子皓這些日子的作為，真的打心底裏佩服他而放下了心結。
總之今天陸雲誠主動來敬酒，並沒有表現出惡意。
除了陸夫人還有林泉嶽的夫人，對他們夫婦表現出一些嫌棄，很直觀地表達了她們身為京城貴婦的高姿態。
但葉子皓決定先禮後兵，他本以為今天會找茬的是她們，畢竟為夫出頭也是一種立場，卻沒想到竟是李在芳的女兒先出頭。
或許是李在芳的女兒灰溜溜地被罵走了，震住了那些婦人而沒人敢再出手，後麵氣氛其實還不錯。
隻除了李在芳突然吐血低迷摔倒，還在側殿中被太醫施救。
自陸雲誠率先向葉子皓敬酒之後，葉子皓與葉青凰嘀咕了幾句，也提著酒壺先去給林泉嶽敬了酒，再向另兩院中丞也敬了酒，算是比較正式地打了招呼，又與三院所有前來的禦史敬了酒，這才回來自己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