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熱炕頭。
先前一把火燒得太暖了，小吉祥和二寶沒有呆在上邊，而是一個坐在枷椅中、一個搬了小馬紮坐在一旁，小吉祥拿著畫冊在給弟弟講故事。
葉子皓和葉青凰進屋，秦李氏和夏劉氏便退下了。
葉子皓也搬了張杌子挨著二寶坐了，看小吉祥怎麽講畫冊上的故事，葉青凰便站在他身後為他擦幹頭發。
南方的冬天果然短暫，前陣子還能用熱炕，現在就不能燒得太暖，不然會有些熱了，隻有用地龍烘著屋子。
“爹爹，這是什麽？”小吉祥看到爹爹手中的書信，好奇地湊了過來，也不講故事了。
“這是三爺爺寄來的信。”葉子皓開口，並未隱瞞。
“三叔給你寄信？”葉青凰卻是聽得猛挑眉。
自當年在靖陽各奔東西之後，他們書信往來可真不多，經常都是在與顏榜眼書信時提及一句。
最多就是每年送五十斤葡萄酒，已是最大的往來了。
“嗯，隨著顏榜眼的公務文書一起進京的，用的快馬，傍晚時才送過來。”葉子皓解釋，神色和聲音都沒什麽起伏。
葉青凰沒有再說話，隻是盯著他的頭頂，抿了抿唇。
他們剛進京勉強算一個月吧，三叔那邊就搭著城守的公文用快馬寄來書信？
想幹什麽？
“他到是沒說想怎麽，就說奶奶想來京城，說奶奶年紀大了，還沒見過京城是啥樣子，想要在還能走動時過來看看。”
“他說他在城守府做得還習慣，雖有心送奶奶來京城見見世麵，但他無召不能離開東華州轄地，想要我安排人接過來。”
葉子皓語氣平平地說完信中大致內容，突然冷笑一聲。
“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算盤，這是嫌我做官做得太舒坦了又想鬧點什麽事兒吧，當初我在南華州閑著時，到是沒說什麽想到南華州走動走動。”
所以，是看到他做了京官，就想來探探路？
三叔這人一向精明，喜歡將奶奶推在前麵，讓奶奶來鬧他們。
但當年在京城參加春闈時，三叔也看開了，得了他們的好處也有所改變，後來也沒再生過事端。
就是他們在府城開八珍閣時，奶奶常跑到鋪中鬧大姑他們，三叔得了消息也會將人拽走，怎麽如今……
畢竟三叔在信中隻透露了奶奶想來的意思，並沒有提及半點仕途上的事兒，到是有說自己在城守府做得還習慣。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願意來京城的一種表態？
可奶奶向來偏疼幼子，這些年也一直跟著三叔生活甚至遠離靖陽去到府城，為何突然要跑到京城來？
葉子皓也覺得琢磨不透，卻感覺到危險。
“明天把信給爹他們看吧。”葉青凰聽了斟酌了一下，便有了決定。
這事情他們不管，奶奶便真的自己跑來了，也不許她在府中走動，更不許她在外麵走動。
若是讓她在京城裏鬧，那才是讓皓哥臉麵丟盡，無顏為官了。
入仕以來，奶奶一直跟著三叔，便有鬧騰也是在東華州府城，上頭還有顏榜眼遮擋，又是鬧的陳家，到也沒傳出什麽不利皓哥的閑話來。
若是來了京城，不用想也知道，外麵會傳出怎樣難聽的閑話，朝堂之上，陸侍郎又將如何的揪把柄了。
葉子皓也明白，點了點頭道：“明天我去找爹和大伯。”
這事兒他不能出麵。
……
第二天早飯後，葉子皓教了小吉祥兩個字讓他寫，就拿了書信抱著二寶去瑞芳居。
小吉祥知道是去爺爺奶奶那邊，這才沒有跟腳，而是跪坐在炕桌前，認真地寫起了字。
葉青凰心裏有些無奈，卻也收斂了心思，繼續繡花，再過兩天就能完成這幅繡圖了。
日趕夜趕，終於能趕在小年前後把圖完成，也得虧如今的日子好過，不用她為家裏瑣事兒操勞，連孩子都有人帶，繡花的時間自然更多了。
瑞芳居，葉重信正在仔細打磨著積木，看到兒子過來也沒在意，隻是笑著喊了“二寶”，又繼續手裏活兒。
二寶認得爺爺，歡樂地拍打著小手啊唔著，也算是在喊人了。
“爹，三叔來信，說奶奶想來京城。”葉子皓直奔主題，便將信遞了過去，沒再多說。
“二寶！奶奶抱！”葉張氏從屋裏出來，就把二寶抱了過去。
葉重信光是聽說那句“奶奶想來京城”就沉下了臉色，扔開手裏活兒接過信看完，毫不遲疑道：“不能讓她來京城。”
“且不說你如今做官如何，又想不想做官，這裏畢竟是京城，你奶奶那性子是改不了了，不能連累你。”
“我昨晚想了想，不管是三叔的意思還是奶奶自己要來京城，也可能是大姑一家離開了府城，八珍閣換了人，三房無利可圖了吧。”
畢竟以往大姑在那邊時，便是關係再不好，也還是會時不時給些東西的。
如今陳家全走了，新安排過去的掌櫃自然是不管你是誰，東家沒交代的不可能亂出東西，到時帳不平是要擔責任的。
“不管他們什麽原因，還是打著什麽主意，都不能讓她過來。”葉重信很理智，拿著信就往外走。
“這事兒你別管了，我去找你大伯，我們來寫回信，直接和你三叔說，若他不想奉老了，那就把你奶奶送回葉家村，既然年紀大了，那就回村子裏養老，少折騰些有的沒的。”
葉子皓沒意見，便將這事兒交給爹去處理。
不管三叔是在盤算什麽，還是什麽也沒盤算，這件事他都盡量不出現為好，爹的意思當然也是如此。
上頭還有爹和大伯，便是要他們孫輩養老，也還有兩個堂哥在前，若真鬧得人盡皆知，大不了他就辭官得了。
如今隻能做閑職，便是當初選擇去六部任職，職務也不可能多高，更不可能去地方了，這是在凰兒身份被東黎皇室知道後，就麵臨的結局。
如此，他上不上進都一樣，做不做官差別也不會太大。
葉子皓要回去，娘卻難得抱到了二寶就有些不想撒手，他隻好道：“二寶，你陪奶奶玩兒，餓了就回來啊。”
誰知，他還沒走出院子，二寶就眼淚汪汪地嗚哇個不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