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品以上的京官都來了,但拍賣會是憑帖進場,三品以下的京官能接到帖子的人可不多。
品階低的那些官們可是心情複雜得很。
一邊感激太子殿下沒有給帖子,因為他們怕家底兒買不起那些東西,也怕買得起而暴露家底兒。
一邊又感慨自家品階太低沒有資格獲得太子殿下青睞,隻能藏在心裏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自然,私底下關於這些天拍賣會的事兒就沒少熱議,也傳遞一些自己知道的或道聽途說而來的消息。
誰府上大手筆,第一天就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好貨,誰府上幾天都守在那裏……
禮部侍郎李在芳女眷引起的矛盾,因為葉子皓沒有計較,李府後來也低調了許多,到是沒有多傳,很快就消認定了。
有一個世子鎮場,還有一個愛懟人的禦史守場,太子殿下還時不時過去轉轉,到場也有不少皇親宗室,拍賣場除了各種想要結交的人,到是沒有再發生別的不愉快。
何況還有禁軍維持秩序,便有想要生事之人,也不敢冒然輕動。
整個事關慈善的拍賣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
第一天,三百張請柬持有者就登記了捐款,當天收到純捐款就超過了三千萬兩。
也難怪龍顏大悅,第二天早朝就稱讚了各家善心,也嘉許了太子他們這趟活動的正麵意義。
而拍賣會交易記錄每天都會送到禦前,第二天早朝時,戶部尚書就會稟報頭一天戶部出貨多少,進帳多少。
捐款是另外記錄,拍賣則是為清倉,履行當天葉子皓所言將死物轉為現銀的計劃,因而,這一筆筆數據,卻是可以直書而言的。
戶部最新估算出來的價格為成本,到拍賣場起價就是全部提升了一成的價,做為壞帳的填補額,再到拍賣得到的最後收益,便是純利了。
再加上打包的那些過期布料、首飾等,以及隻能棄用的胭脂等物,還有充歸國庫卻已被拿去使用的補品、補藥等帳目。
前陣子屢被批評的楊文旭三人,這些日子也是卯起來做實事,將帳目算得清清楚楚。
雖在朝堂上說的是歸類匯總的數目而非每一件實物的價錢,但還是能讓滿朝文武清楚,最近到底是一筆什麽樣的帳。
棄用或失聯的那批帳為壞帳,曆年被前幾任尚書、侍郎合夥做清的虛帳已無從查究,但留下來的這些日子也讓葉子皓他們立了新帳、挑出了問題。
現在,利用一成之價先將壞帳清了,盈餘再填補過期、跌價等原因造成的爛帳,填補不夠就從拍賣收益中劃款過來,直到填完。
雖說這麽一填,收益數目就不會準確了,但得到了皇上特許,目的以沉屙清帳為主。
畢竟這拍賣所得也不是戶部例年例規創收,全是活動銀兩,隻不過備注裏要一筆筆解釋清楚,不可再在多年後查帳,又出現爛帳情況。
除此,這些日子戶部自己也根據最近諸多情況,反省而總結出新的記錄之法,以及警醒規則。
以後若再有充公之物、回收之物、上繳之物等,入庫時一定要再三慎重、多方評估而不自大貪功,發生虛帳現象。
經此一事,不但戶部清洗了一遍,其他各衙門也緊急內查自省,謹慎地對自家做了一個梳理行動,就怕下一個被葉禦史懟上。
大家私下都送了個綽號給葉子皓:葉懟懟。
隻不過怕被懟上,這種綽號終是在小範圍悄悄自嘲一下,沒人敢傳出來。
經過戶部一事,大家眼沒瞎、心不盲,都確定葉子皓是太子陣營的人,也就是朝堂之上地位最穩固的那個陣營。
在葉子皓沒來上朝的這些日子裏,朝堂上最大的話題便是戶部及拍賣會了。
國庫一下進帳這麽多錢,各處衙門都上折子申請來年費用,腰杆都直了不少,覺得明年一定是個富裕些的年成。
而戶部負責各地災情、過冬民情,自然也是上折要錢最多的衙門。
兵部當然也不例外,為了四海安平、國泰民安,當然各大營、各邊軍、各城防等都要物資兵械和糧餉啊。
等葉子皓上朝來,聽到的除了頭一天拍賣會交易情況,就是各家都在哭窮、要錢,不由錯愕。
他並未開口去說什麽,隻是細細聽著,心裏便有思忖,但他記得凰兒叮囑他的話,不要主動去懟人。
而他對這些事情,也確實不便多言,這是朝堂,上頭有皇上和太子,還有今兒也在座也唯一有座的老太師。
底下還有那麽多一品、二品、三品站著呢,若是話都讓他說完了,還要這些人幹什麽?
因此,不管各部和其他衙門如此激烈地啟奏,他垂眸站在那裏默默想著,也不知世子爺將錦鯉送到家裏沒有?
他們在京城的葉府有荷池,荷池裏也有幾尾錦鯉、幾尾金魚,數目不多,分散開去也沒什麽場麵可觀。
甚至小弟們還提議換成別的魚,可以垂釣、可以吃,不是更方便?
對此他也是哭笑不得,但沒有直接否定他們的提議。
隻說如今府裏吃魚也方便,若想垂釣,明年天暖把這些魚集中到一個池子裏去,騰一個池子給他們垂釣。
他們畢竟剛搬過來,小的們還要上學,他又忙著公務,又是冬天,一時也就沒有處理這件事兒。
昨晚在感慨他不管走到哪一步,骨子裏還是農家子時,他也想到了這件事兒,他是,弟弟們同樣也是。
突然站在他前頭的陸雲誠回身晃了下手,在他恍然抬頭時,就目光冷然地瞪了他一眼。
陸雲誠什麽也沒有說,板著臉又轉回身,仿佛剛才轉身隻是一個無意識而隨意地動作。
但葉子皓飄遠的思緒已瞬間歸位,就聽見吏部侍郎陸大誠出列,還在神情嚴肅地說:“……微臣也知葉禦史一心為君分憂、為民造福。”
“但微臣相信許多臣僚都清楚,葉禦史三年前還隻是一個寒門士子,考狀元、做城守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
“葉家的八珍閣鋪麵,是從青華州開起來的,一年時間裏就拓了兩、三家分鋪,一路往南,據微臣所知,如今從青華州一路開到京城了……”
“葉家的八珍閣生意有些雜,從普通吃食上有幹貨、熏製品、海產幹貨、糕點、茶葉等,從其他物件上有擺飾、掛飾、繡品、繡屏、衣料、首飾等……”
“……”葉子皓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發愣。
這是在說他?說他家八珍閣是為何?
想到頭回上朝時,就被戶部尚書點名問青華州的事兒,又被這吏部侍郎追究為官的事兒。
他勾了勾唇,微微一笑。
楊文旭如今是肯定不敢再找他麻煩了,這位陸大誠……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