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當年考上狀元,放官青華州為四品城守。”戳中人的小心思,葉子皓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臉上卻露出懊惱的表情。
“不論是做官還是做百姓,都在遠離京城的地方,沒見過大世麵,對這京城裏的官製、官場並不清楚,這禦史嘛……”
“還真是根據聖旨三選一的結果,並無別的意思,如今來京上任,也是依旨履職,其他情況一概不知。”
所以,你們辛苦經營的官路,還真不是我在乎的,我能來走這條路,也是不能抗旨,沒有辦法而為之。
所以,你心心念念在乎的東西,不一定就是我也在意的東西,成為你的絆腳石,也不是我的意願啊。
看似懊惱實則囂張的宣告,讓陸雲誠原本嘲弄的表情再也端不住了,他的目光冰寒冷峭,握杯的手指捏得青白一片,臉上更是青一陣、紅一陣地十分難看。
“抱歉,在下是奉皇上口諭今天來辦履職手續,實則是下月初一正式上任,因而,就此告辭。”
葉子皓又一抱拳,客氣地再次炫耀了他身後就是有皇上撐腰,便立刻走人。
他怕他再不走,這位陸大人手中的杯子要端不住了,要砸掉了。
領著兩個護衛剛走出察院的院子,就聽見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
葉子皓腳步一頓,目光沉了沉,暗道這陸雲誠心氣這麽大,以後可要注意了。
離開禦史台,葉子皓回家時經過華興客棧,便停下了馬車。
這才三年時間,客棧掌櫃和夥計都沒有換,看到他來便覺眼熟,一問果然是葉狀元,頓時激動地行禮。
客棧裏也有一些其他早早過來備考的舉子,聽說葉狀元來了,都來拜會,氣氛很是沸騰。
葉子皓就坐在客棧大堂,看著圍在麵前的幾十號人,還有後麵聞訊而來的考生,算算怕有上百人了。
但能早早過來住進華興客棧的考生,多是家境過得去的。
家境貧寒的考生不會出發這麽早,就為了省些盤纏,或是住在便宜客棧裏,還有同鄉結伴住大通鋪的也不少。
葉子皓沒有多問,隻是與眾人交流著讀書心得,也有人拿自己參不透的策論來問,葉子皓也會結合自己的經驗給予提點。
堂堂狀元的觀念自然讓大家獲益非淺,而葉子皓出身農門、住過縣城、參與過經商創業、為官也熟知政務、還南來北往經過許多地方。
因而,他的不同階段豐富的閱曆也會成為大家最好的常識經驗,大家聽得很認真,也在青華州那些熟悉葉子皓的考生帶動下,紛紛積極提問。
這一聊就到了中午,葉子皓便請大家在附近的酒樓吃飯。
都是年輕人,一個為官、一群正在入仕的路上,三杯酒下肚,個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慷慨激昂。
直到午後這才散去。
葉子皓叮囑喬楠、鄺南和許靖言他們,有什麽問題直接到葉府去找他,平日也要專心讀書,莫隻顧著玩耍和結交。
主次要分清楚。
一群人連連點頭,就回客棧裏讀書去了。
葉子皓回到家裏見葉青凰帶著兩個孩子在睡覺,就想偷偷溜進被窩,結果就見葉青凰睜開了眼睛,鼻子一嗅,眼睛便瞪了起來。
“喝酒了還敢過來睡,不把你趕出屋子去,就是便宜你了。”
她沒問他去哪裏喝酒了,和誰喝酒了,但葉子皓卻沒瞞著,立刻老實地解釋了今天所到的地方,做過的事情。
葉青凰聽了不由好笑,卻有了主意。
“這樣也不錯,你在考生裏博了名聲,結了人緣,那些孤立你的人,以後找機會換掉,隻要這些考生爭氣,你將來的陣營人數也不會少的。”
孤臣就沒有自己的勢力陣營嗎?隻要有心,如何找不到同道中人?
“這些人讀了許多書,對前程還抱著美好想像,還沒有被那些官油子浸染,也沒有被那些勢力拉偏,你還有機會好好培養,經營正直之仕。”
葉青凰提醒著葉子皓。
“嗯,確實不錯,但也怕我用心太多,便露了痕跡,會招人別人算計,不管怎樣,傳進皇上耳中總是惹人不快的。”
葉子皓見凰兒說起自事沒有趕他,趁機往腳榻上一坐,賴著不想走了,還伸手握住她伸到被外的手。
兩個孩子睡在床裏,哥倆今天挨得近也沒有踢被子、沒有打架,感情一看就很好。
“若是今天進宮,皇上問你為官的事兒,有機會你可以透露一些自己的想法,當然前提是,看皇上對結黨一事什麽態度。”
“若是在為這些事犯愁,想要打散那些勢力,你可以趁機做此提議,隻不過不能說你自己去做,就說要新鮮血液,要新人。”
“老樹爛了就挖掉,重新栽種新的,一樣開花結果卻更有生機。隻要儲備力量足,就不怕人手不夠、不怕目標不達。”
“咱們不需要經營自己的勢力,咱們隻做自己的事情,隻要少了私心經營的勢力作梗,不隻你,對其他落單的官也是好事情。”
人多勢眾在朝堂上下為自己謀私、為已之利而打壓別的官僚,實則也是一種霸、淩。
朝堂上、官場中都會存在的普遍現象。
在這種現象下,軟弱的就投效其中勢力,錚錚傲骨的要麽被踢出了局,要麽不長命、要麽鬱鬱而終或是憤而還鄉。
這種情況都不是什麽稀奇現象,如今他們要站在這朝堂上,就算不能改變所有,至少也要盡自己微薄之力,自保再保人。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問心無愧為國為民的事情,上對得住君王、下對得住黎民,足矣。
“凰兒說得對。”葉子皓趁機在葉青凰唇上落下一吻,在她瞪視的目光裏笑盈盈地繼續說道,“等進宮再說,先看看皇上的意思。”
“就算不做得明顯,我們也可以悄悄地多幫一些有需要幫助的考生。既然朝堂排斥我,那我就從士子中獲取基礎。”
“就算皇上不喜,隻要我不做得太過份,應該是沒事兒的,我如今的處境,想來堂舅爺爺自己也明白,他堅持要我進京,這就是他應該承擔的結果。”
葉子皓雖不敢做得太過,但把握分寸應該可以試探一下皇上和太子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