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從靖陽搬過來之前,葉子皓就已和隔壁私塾的袁先生說好了,時間到了替這幾個報名,他們年後趕回去直接下考場考試。
今年周順也會再去考一考,去年沒能考上,這一年來他也是有認真準備的。
不過去年是在青華州,有葉子皓這個城守作主,他一個外來讀書郎也有機會參加青華州府城的科考。
但如今是在南華州,葉子皓與此地官衙的人並不交好,又未在當地私塾讀滿兩年,因此,他們要回自己的家鄉去,通過袁家私塾來獲取考試資格。
當然今年葉青喜和葉子晨哥倆隻是磨拳擦掌打算回靖陽試試手,見見考場世麵罷了。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毫無心理壓力,就是想提前去感受一下科舉氣氛。
蘇尚今年也要去考,但他不能再回華陽縣去,在南華州讀書時間又不夠。
因此,早在去年決定接他們過來時,蘇洋就征求了葉子皓的同意,也自己的兒子也通過靖陽進入考場。
靖陽是葉子皓的地盤,以他和袁家私塾的關係,辦理參考資格很容易,何縣令也不會在這事兒上拿喬得罪人。
因此,等到正月下旬,南華州的綿綿春雨漸漸下起來時,要去考試的少年們就收拾了行李、背上了書箱。
由葉重信和葉張氏帶著幾個趕車的小廝送他們回去,正好他們也回去看看葉子玉和虎子。
同行的還有葉重義,他手頭的帳目已基本理清,剩下來的交給葉子皓,他先回去也能回葉家村住住,到時再把葉常洲和葉華磊帶回來。
葉青楓和葉青柏則要等到二月下旬再回,到時他們直接回村掃墓,也讓李氏回娘家住兩天,之後他們就要直接去京城了。
年後南華州的糕餅生意依然順利地做起來了,也有了一些訂單,由此可見城守向南飛真的沒有再找葉家麻煩,也不敢讓人奪去糕餅生意。
畢竟葉子皓可是當著向南飛的麵兒表現出與祁王世子熟絡關係的,而且還當麵告狀了。
祁王世子的態度也明確得很,之後的日子,讓向南飛寢食難安了好一陣子,直到京城傳來的消息是沒人彈劾他,這才稍稍安心。
隻不過不敢再出手使絆子,卻也沒有突然轉變態度來交好。
葉子皓那日之後沒有見過向南飛,更不會去衙門附近溜達,而向南飛也仿佛本地沒有葉狀元,以為沒有交集就能當作不存在。
但這僵局也不差,總算是各自相安了。
隻不過八珍閣已經在京城開起來,目前還沒有他們的糕餅生意,就等葉青楓帶著人手過去。
鋪子卻是安置好的,有大廚房、整座角院的作坊可用,比南華州現在的格局更便利。
這也是年前就急著新買進人手開始培養的原因,到時直接帶上新手過去便是。
葉子皓和葉青凰清明節不會回去,他們準備中秋節回去,到時靖陽的葡萄酒由他們負責。
而今年是秋闈鄉試,袁先生決定今年去考舉人,到時他總要去私塾幫幫忙,帶帶學童,不能幾個先生都跑去考試了,私塾得放長假了。
好在私塾增加了幾個會試落榜的舉人,也讓袁家私塾在鄭家和吳家離開之後,不但沒關閉,來上學的人還更多了。
隻不過袁先生也秉承了當年鄭先生的辦學態度,寧缺毋濫,分班依然很細致,有利每個學童的進步。
想到鄭家的辦塾態度,葉子皓心裏曾經想過,等他去了京城,若鄭先生願意,他們可以合夥辦個大些的私塾。
到時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舉人、一個不入仕的狀元,想來學生不會少吧。
凰兒曾說過,讓他做一個文儒也不錯。
當然這也隻是眼下想想,以後的路走向哪個方向,其實並不是他一人能決定的。
希望今年能順利度過,祁王世子不要又來問他去六部的哪一部了。
然而……
二月二的一場大雨過後,正是悶雷春雨、草木蘇醒之時,中旬,天氣終於轉晴時,聖旨到了。
看著一個宣旨公公和一個吏部郎中大人輕車簡從,稟明身份後靜悄悄地進入葉府,葉子皓瞪大了眼睛,有絲不妙的感覺。
這回真的有聖旨,而且拿出來了。
“葉狀元,接旨吧。”宣旨公公等吏部郎中與葉子皓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請出了聖旨,麵帶微笑地開口。
葉子皓遲疑了一下,還是跪下了。
這隻是任命禦令,而非一家人的興衰命運,又確實低調,因而既無香案,也不用全家老小過來跪聽聖旨。
很簡單的儀式,卻讓葉子皓心中煩悶又吭聲不得。
如今的皇上自然不會再搞出亂牽紅線的烏龍,也不會做出損及葉子皓夫婦的決定,尤其關係上還攀上親戚了。
因此,葉子皓也不可能再像在青華州時,那般毫無壓力、隻憑個人意誌地耍小聰明抗旨。
再三傷堂舅爺顏麵的行為,便是北蒼的舅兄也不敢多做吧?
那這次……
“……”聽完聖旨,葉子皓表情依然是怔愣失神的,跪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
“葉狀元,接旨吧。”宣旨公公念完聖令,目光掃向葉子皓,心中不由多跳了幾下。
當初在青華州,兩道聖旨讓一個前程無限的城守成為白衣,在一片爭議聲裏回鄉去。
當時兩道聖旨是兩個宣旨公公各自負責,回宮後自然也說起此事,在他們當中也是很有反響的。
今天這道聖旨又換了他前來,也很害怕葉狀元再次抗旨不遵。
以狀元之名,回翰林院履職。
葉子皓原本就有翰林院修撰之職在身,按慣例是要進翰林院等上一年半載再入六部或外放的。
但葉子皓肩負兵田策重任,皇上將他們金殿三鼎一並直接安排了實務,而未進翰林院這個清貴之地修身養性。
如今聖旨給出的第一個選擇,就是讓葉子皓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回去呆著,而不是放任他在地方上繼續逍遙自在。
明明是個六品狀元、修撰,卻偏要口口聲聲說不入仕、不做官,到是不仁不類奇哉怪也!
當然還有另一個選擇,從三品禦史台監察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