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桃源閣,花泣卻顯得很不安,她知道自己必須呆在子俞身邊,不能讓子俞對她失去信任。
可葉青林似乎不肯放她走。
不,是他一定不會放她走!
婢子進進出出忙著收拾桃源閣,這是葉青林打算讓花泣長住,再也不用走了!
葉青林從帝都一路回來這裏,天亮趕路,天黑歇息,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直到回來這裏,她道自己想沐浴,他居然也道要一起沐浴。
事情總要說出來,在路上可以拋開一切,如今回了葉府,子俞就在府裏,她已經急促不安,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
“你在想什麽?”葉青林發現她神色不寧。
“我......夫君,我,你知道,我有事情沒做,我......”花泣一陣心慌意亂,卻很悲哀無奈的明白自己又要離開自己的夫君,去到子俞身邊。
“你在想子俞?”葉青林臉上並沒有怒氣,隻是尋常的溫言。
“夫君......對不起!”花泣眼裏又濕潤了。
“傻丫頭,又哭了,怎就這麽喜歡哭,如此美麗大而有神的眼睛,都被你哭壞了,你夫君我找誰去賠。”葉青林攬過她,又幫她擦淚。
花泣不說話,依舊是哭,葉青林越是顯得輕鬆,隻能說明他心裏越是疼痛。
“聽話,不哭了,子俞要的郡守,我給他,這樣,你就不能再拋下你夫君我了!”葉青林撫著花泣後背,輕聲道。
花泣原本哭的很傷心,猛一聽這話,頓時連氣都忘了喘。
他在說什麽?子俞要的郡守給他?他以為他是皇上?
他隻是一介草民,還想著能呼風喚雨?
花泣抬手摸了摸葉青林的額頭,沒有發熱,說明他不是燒糊塗了胡說八道。
可堂堂一方郡守,豈能說給就給的?
“來人!”葉青林朝門外喊了聲。
秦書玉進來,躬身在門口,葉青林轉頭說道:“給帝都去四百裏加急,就寫......寧陽城郡守吳淵侵占葉府良田,貪贓枉法誣陷朝廷命官,謀害通判葉寒林。”
秦書玉匆匆記了下來,記好了還沒走,依然候在那裏等著,葉青林見他還沒走便問:“怎麽還不走?”
秦書玉抬頭愣了愣:“大公子,就這?沒了?”
“沒了!”葉青林衝花泣笑了一笑。
秦書玉這才連忙出去發信。
“回來!”葉青林又將已經衝出去走遠的秦書玉喊了回來。
秦書玉匆匆跑回來,他就知道這信的內容少了點什麽,方才大公子還說沒了,該是這會兒又想起來了。
“將臻氏給本公子關起來,別讓她死了,本公子大婚還需要高堂!”葉青林淡淡吩咐了一聲。
秦書玉蒙圈了一息之後,似乎才明白過來,立刻又跑了出去。
高堂?大婚?
“你又要娶誰?”花泣立刻瞪圓著大眼,怒發衝冠,她就說帶回來那個女人不簡單,難道葉青林這麽心急就要娶了她?
“娶一個女子,有什麽奇怪的!”葉青林抬手戳著花泣的額頭。
“葉青林!你個渾蛋!你敢娶她試試?”花泣舉起了拳頭,本想敲下去,一想到他還有傷在身,猶豫著隻好又放下。
花泣氣鼓鼓的奪門而出,沒一會兒就在門外探頭進來,有些心虛,弱弱的問了聲:“能不能......不娶?”
“必須娶!”
花泣覺得自己簡直就要原地爆炸,那個渾蛋,用硬的吼他沒用,方才又軟下來和他商量也不行,難道還要使出那一招來?
“葉青林,渾蛋,你敢娶,我我我死給你看!”她知道,他就怕她耍無賴,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秦書玉!你妹妹又瘋了,架走,她在這本公子如何大婚!”葉青林居然不理會花泣要死要活,衝門外喊秦書玉,要將她弄走。
她果真就被秦書玉拖到園子裏,扔她一個人在那。
傷心的難以言說,從帝都回來的一路上,她以為自己不必在意葉青林的後宅又多個女人,可此刻聽見他說要娶,又心碎了一地,哭著大步從園子裏出來,穿過了一道道的院子,直到出了府門,也沒有見那渾蛋來尋她。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抬頭四顧心茫然。
無處可去,晃悠著來到了北街盡頭的小院子,想著還是去看看流雲和小玉吧。
流雲見到花泣喜極而泣,這麽些時日,她也日日在打聽花泣的消息,始終一點音訊也沒有,如今可算是平安回來了。
秦書玉至今都還在幫那渾蛋忙著處理各種雜務,也沒顧得上回來看自己的老婆孩子,花泣恨恨的在心底罵了幾聲。
那個渾蛋,果真不出來找她啊?
行屍走肉般的在院子裏晃悠,有人上前來拉她的手,花泣轉頭,是那個白發婆婆,和她被關在一起的老人家,從帝都救出來沒地方可去,就讓她來了這小院子住著。
“婆婆,我被人趕出來了!那個渾蛋,不要我了,嗚嗚嗚!”花泣一把摟著白發婆婆就哭開了。
白發婆婆不會說話,隻能不停的輕拍著花泣的後背,等花泣哭過一陣,才拉著她入了下人屋裏,這是婆婆住的地方。
婆婆將花泣摁在椅子上,自己出去提來了熱水,來來回回好幾趟,裝滿了大浴桶,讓花泣去沐浴。
花泣心裏頓生一股暖流,她沒有母親,這個婆婆就如同她的母親一般照顧自己,大約婆婆以前也是個下人,做這些瑣事很是順手,似乎對這個陌生的地方也能適應的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她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婆婆,要給她養老送終。
躺在浴桶裏,一邊泡著,一邊將葉青林罵了千百遍,罵累了還順便打了個盹,直到被婆婆推醒喊她起來。
才剛梳洗完畢,院門外就進來幾個人,花泣以為是葉青林來了,打算繼續不理他,麵子上一定和他鬥到底,決不能輸了氣勢,不然日後還不得是被那渾蛋壓的縮成一團?
日後還怎麽騎到他頭上去撒野?
結果進來的根本不是葉青林,而是秦書玉領著宥文和峻山,還有幾個手下,花泣失落感頓時又撒滿一地。
秦書玉和老婆孩子匆匆說幾句話,就拖著花泣要走,花泣抱著柱子死都不動,想著肯定是葉青林派秦書玉來抓她回府,那個渾蛋,自己不來,讓秦書玉來就算完了?她才不會回去呢!
“吟兒,別鬧了,我送你回桃源村!”秦書玉從鼻孔裏呼著氣,拿眼角瞪著花泣,這死丫頭,太不懂事了!
“你說什麽?送我回桃源村?”花泣的心徹底涼了,葉青林那渾蛋不是來找她回府,而是讓秦書玉將她送遠一些,這樣才不會礙事?
抱著柱子的雙手鬆開了,木頭一樣任由秦書玉拖出了巷子,拖上了馬車,忽然又想存些僥幸,秦書玉一定是騙她的,一定是回葉府,結果馬車悠悠的使出了寧陽城,果真朝桃源村方向行去。
獨自在馬車裏無聲的哭了數遍,前頭揮鞭趕車的秦書玉,和身後騎馬跟隨的宥文峻山,以及一幫手下,卻並不在意裏裏頭哭哭停停的花泣,好像都是不熟的人,花泣在馬車裏有種被當成犯人押送的感覺。
想當年,她和葉青林初識,不知不覺愛上了他,結果他卻娶了莊暮因,她獨自一人回了桃源村,慢慢數著自己的累累傷痕,如今這一幕似乎又重演了!
感覺才發愣了沒多久,桃源村便到了,自從寶兒滿月那次回來之後,她便再沒有回來過,宥文和峻山一直吹噓著桃源村變的有多美,她始終是在腦裏想象著有多美,直到她下了馬車,才發覺宥文和峻山沒有吹牛,桃源村真的如同小城那般,整齊,幹淨,有序。
剛入了村裏唯一“幸存”的茅草屋,叔伯阿嬸便湧了過來,裏頭還有抱著孩子的王秋芙和水靈,阿婆阿嬸們拉著花泣的手問長問短,叔伯大爺們站在一旁嗬嗬笑著問寒問暖。
這些左鄰右舍,自小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成家,待她如親人,情誼深厚,萬年不改!
幸好有這些鄰裏,花泣的心情又好了些,雖然人散去後失落又即刻浮現,好歹天一亮,阿婆阿嬸們就會來敲她的窗戶喊她起床。
秦書玉那幾個也沒有走,估計是葉青林讓他們看住她。
花泣瞪著秦書玉、宥文、峻山,隨時隨地每人瞪上幾眼,一天要罵上幾百遍:叛徒!
就這樣住了三日,第三日一早,天才剛蒙蒙亮,村外就傳來響動,吵醒了村裏的人。
因為動靜太大,使得一直都很寧靜的村子,如同一麵鏡湖被突然打碎攪動翻滾,被這動靜吵醒的不是一戶兩戶人家,而是全村人,村民一個個披著衣服睡眼朦朧的出了門口,朝外望去,頓時嚇了一大跳。
那村外的大路上,一隊人馬正快速靠近,天色還未大亮,雖然看不清是什麽人,但如此之多的人,闖進來村子,指不定就是哪裏的賊匪看著這個土豪村富裕,想來打劫。
村民開始慌張。
那隊人馬約莫數百人之多,來勢洶洶,若是進了村子,踩都能將村子踩扁,恐怕不止是打劫這麽簡單,殺人都是順手的事。
村民嚇的急急忙忙都躲進了自家屋裏,關緊門窗,隻敢透過縫隙往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