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夫納妾生子，民婦無依無靠若繼續賴在夫家，以如今失明之慘狀，恐將麵臨夫寵妾滅妻悲劇，也使我兒將來前程莫測。”
“因此，也懇請大人將我兒蘇鵬，判歸民婦，民婦帶他回江家，將來讀書科考或是做別的營生，也有機會選擇自己的出路。”
江氏思路清晰地說出自己的現狀以及對將來的憂慮，進而提出自己的請求。
門口歎息聲一片，也有幾道聲音自信滿滿。
“也虧得葉大人來了。”
“可不是，幸虧審案的是葉大人，江氏或許能如願離開蘇家。”
“蘇文傑真不是人。”
“寡情薄義！”
“肅靜！”葉子皓一拍驚堂木。
其實他很少用到驚堂木，但今天這案子雖無人死亡，但說起來也是一個慘，讓人心情沉重，因而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
公堂上安靜下來，葉子皓又問五歲多的蘇鵬：“蘇鵬，你啟蒙讀書沒有？”
“回稟大人，蘇鵬今年已啟蒙。”
“在哪家私塾讀書？”
“回稟大人，蘇鵬在鄺家私塾讀書。”
“有多久沒見到爹了？”
“回稟大人……爹去年過了年出門，今年才回。”
小孩子順口說了恭敬之詞，卻突然沒了聲兒，突然歪頭想了想，又拿手指掰了掰，這才開口。
“爹上回抱你是何時？”葉子皓又問。
“……”蘇鵬啞口，突然神情有些不安，便扭頭看了看江氏。
“爹有帶你上街玩過嗎？”葉子皓立刻又問。
他不想孩子思索太深，對小孩子來說，有時脫口而出的話，才是真話。
“……回、回稟大人、我、我不知道。”蘇鵬突然紅了眼眶，癟了嘴有些無措。
“爹回來有給你帶禮物嗎？”葉子皓再問。
“……”蘇鵬咬著唇，想了想才道，“爹有帶酥香齋的糕點回來，讓我幫他在娘麵前說好話。”
“酥香齋？”葉子皓似愣了一下，能帶回來的糕點，必然不是太遠方吧？
“啟稟大人，酥香齋就在城南。”黃瀚立刻拱手代答。
蘇文傑一開始見大人問孩子話還有些發愣，但現在卻突然有些不妙的感覺，連忙上前解釋。
“大人，如今天熱，新鮮糕點不易攜帶，小民隻能從近處買來，不然若糕點壞了，孩子吃了豈不生病麽。”
“蘇文傑你是個沒良心的！”突然門口有人怒罵一聲。
“對！葉大人這麽問難道是怕你給孩子買變質點心不成！”
“葉大人是想看你對孩子好不好！”
“沒錯！我們都聽出來了！你竟然還裝愣！”
“是沒將蘇鵬放在心上吧！”
“……”門口再次議論紛紛。
莫怪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是葉大人沒威嚴，實在是他們對這位大人印象太好了，便少了些畏懼。
如今這案子與之前審的那些糾紛案、失竊案、鬥毆案不同，這案子實情太氣人了。
蘇家也太欺負人了。
“大、大人，文傑隻是心大一些，沒想那麽多，但我們蘇家對孩子還是很細心照顧的，打小吃穿用度、玩耍之物、零用、壓歲錢，從不曾少過，讀書也是挑的口碑好的鄺家私塾。”
蘇夫人見勢不妙連忙上前解釋，也是眼淚汪汪。
“是文傑當年誤會才釀成如今的悲劇，我們對江氏一直心存愧疚，也愧對江家，我們不放江氏離開，是想照顧她一輩子，怕她回去娘家，時間長了難免被哥嫂嫌棄而冷落疏忽，那時我們就算想要盡些心意，也沒有機會呀。”
“在蘇家，就算文傑不好，我們老骨頭還在，就算哪天我們老去，鵬兒也大了，再怎樣鵬兒也是蘇家嫡子嫡孫，他大伯掌家，還能讓他吃了虧去不成？將來有他照顧他娘，自然也讓我們老骨頭安心閉眼哪。”
蘇夫人說得情意懇切，江夫人在一旁便抹起了眼淚，她與蘇夫人可是幾十年的手帕之交，這才促成這也算青梅竹馬的親事啊。
誰知女兒被誣清白，幾次尋死，最後落下失明無靠的下場。
誰家當父母的，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大人，事因小民借錢周轉而起，而致表妹被汙蔑而釀下悲劇，小民愧對表妹，隻要表妹所願，小民傾家蕩產也願達成。”
“若大人能判表妹江與與蘇家和離，帶著蘇鵬，小民願置一鋪安置表妹母子，讓其衣食無憂，生活有靠，而不必如蘇家擔憂怕娘家人嫌棄。”
“表妹失明，隻要安置丫環照顧、鋪中有掌櫃和夥計便可，進貨一事，小民與江家表兄也會擔待，日常照顧，姑母自會疼惜女兒與外孫。”
“因而，蘇家擔憂之事皆不是問題，小民願當堂寫下保證書，保證實現剛才承諾，若違此書，大人盡可緝拿小民入獄。”
黃瀚見蘇夫人哭得那麽傷心，讓姑母也感觸落淚，怕姑母一時心軟，壞了表妹想要離開蘇家那傷心地的願望，立刻上前請命，要立保證書。
“好，既然你有心補償因你而悔了終身的表妹，那本官便如江氏所願。”葉子皓見黃瀚敢於擔當，比那蘇文傑確實強多了，於是開了口。
“大人！”蘇文傑大驚失色，蘇家人也嚇得連忙上前跪下了，他們蘇家子孫豈能去江家！
“大人，若江氏執意要走，蘇家也不強人所難，我們的好心她體會不到，我們就如她所願，但……”
蘇夫人立刻哭求：“蘇鵬為我蘇家子孫，豈能隨便出了蘇家門！他娘是個瞎子，他一個五歲幼童，這以後的日子怎麽辦啊！”
“大人，你不是青天老爺嗎，你不能這麽判啊！”蘇夫人一邊哭一邊求，一邊還有些質問的意思。
“不急，要判也沒這麽簡單。”葉子皓卻是冷冷開口。
“此事由來清楚，蘇、江兩家並無補充，蘇文傑、江氏以及黃瀚，你們三人對此案過程也無異議。”
“如此，本官現在宣判，因借錢不敢明言的黃瀚引起悲劇，自願承擔因此受害的江氏以後的生活安置，便判黃瀚置一間三千兩以上鋪麵，立於和離後的江氏名下，供江氏養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