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的跑著,用力的哭著,用力的喊著。
目光一直纏繞在那輛黑色的車子上,她看著車內的沈希塵滿臉是血,他靠在方向盤上蜷縮著,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痛苦……
依婍哭得更凶了,跑得更用力。
“沈希塵對不起!你不要離開我!”她悲慟的喊著,聲音卻在大雨中消失不見。
狂風呼嘯,阻礙著她往前跑,她激烈的反抗著,淚水縱橫。
風好大……依婍好害怕這大風會將沈希塵卷到另一個世界!
她抹了抹眼睛,希望自己能看他看得更清楚。
腳下卻不小心絆倒一塊石頭,身體顫巍巍的倒了下來,依婍順著地勢,無力的往下滾。
她想要停止這一切,可是她剛剛好像已用完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再也……沒有心力阻止。
雨水鞭打著依婍的身體,她快速的滾落著,身體磕到了無數的小石頭,她全身都痛著,到處都沁著血。
她耳邊隱約響起了一把聲音,喊著她的名字,她卻已經分不清楚這究竟是沈希塵還是沈燁。
頭部重重的撞到了一塊岩石上,依婍的身體停住,她很想撐起身子跑去找沈希塵,她很想將他抱住將他拉去醫院,可是她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被撞到的岩石上染上了鮮血,和雨水混為一體,迅速的蔓延來開,順著四麵上的水流,依婍的血流了滿地。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累,渾身都沒有感覺,麻木極了……
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
依婍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天她逃出了韓家,離開了程亦的魔爪,她茫然地在大街上走著,傾盆的大雨不斷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覺得自己全身酸軟,連日沒有進食讓她累極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都到哪裏,雙腿一軟,倒了下來。
***她張開了眼,刺眼的光線撬開了她的眼睛。
伸手擋住光線,依婍的頭微微動了一下。
“嘶——”她倒抽一口冷氣,頭一動就感到無比的疼痛。
眼前出現的不是沈希塵,而是一張跟他長得很像的臉,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
依婍沉重的呼吸著,想著她暈倒前的一切。
她忍住疼痛撐起身子,看著四處陌生的環境。
這裏是醫院。
沈燁扶著依婍,想讓她躺下:“你剛醒過來,再休息一下。”
她按著沈燁的手,順勢坐了起來。
她渾身劇痛,還發著燒。
她靠著床頭,眼光空洞極了。
“沈希塵呢?他在哪裏?”澀啞的聲音響起,依婍的喉嚨辛苦得很。
原本是說不出話來的,可潛意識支配著她這麽做。
沈燁身子一僵,扶著依婍坐好,鬆開了手。
“我問你……”依婍嘴唇很幹,說了幾個字又說不下去了。
沈燁靜靜地看著她,心裏像是在想著什麽。
依婍茫然的眼睛終於聚焦起來,她遲鈍的轉過頭,望著沈燁。
“你睡了三天。”沈燁幫她拔掉手上的針頭。
依婍窺探地看著他。
“你的頭被撞倒了,要好好休息。”沈燁繼續補話。
依婍還是看著他,不說話,眼中卻一直在傳達她的心聲。
沈燁沒轍,有點慍怒:“如果為你冒險的人是我,你會一醒來就著急的問我怎麽了嗎?”
沈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子問,話剛出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依婍目光一滯,流動著水光:“我問你他在哪裏!”
她被一種不好的預感揪住,她想起了沈希塵滿臉是血的樣子,他撞到了方向盤,血流得到處都是……
一滴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依婍不在乎的擦了擦。
不能哭,要堅強!沈希塵還等著你去照顧!
“做好心理準備,”沈燁冷不防說道,臉上陽光的笑容消失不見,“他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依婍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聚集回來的靈魂轟然倒塌,她掀開被子,掙紮下地。
她空洞的看著一切,扶著床沿站直身子。
“你不能下地走動,你要好好休息……”沈燁扳住依婍的身子,就要將她往床上按。
門口忽然多了一個婦人,沈麗珊挽著手提包,眼睛哭得紅腫:“你個紅顏禍水!掃把星!你還我兒子!是你把他害成這樣子的!”
沈麗珊站在門口罵著,依婍卻都聽不入耳。
沈麗珊被幾個保鏢拉了出去,四周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依婍驚慌的搖著頭,她推開身邊的沈燁,漫無目的的走著。
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所以自欺欺人的認為這一切都隻是幻覺,或者隻是大家騙她。
“沈希塵你想我離開你對不對?汪熠彤已經跟我說明一切了,我不在乎身敗名裂……你要趕我走……”依婍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遊蕩著。
她打開廁所門,環視了裏麵一遍。他不在。
依婍在病房內遊逛著,角角落落她都找遍了,連床底她都翻了一遍。他還是不在。
沈燁站在一旁看著依婍,隻覺得心痛,他卻不能阻止她。
依婍赤著腳忽然衝出了房間,沈燁跟上。
依婍推開了隔壁的房門,空蕩蕩的一片,她進去逛了一圈,發現什麽都沒有。
繼續走到下一間房門,幾個陌生人圍在病床看著床上的病人低聲啜泣。依婍迎上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安靜的閉著眼,她不認識。
她又離開了,走到下一間房間。
她走完一整層樓的病房,卻都找不到沈希塵的身影!
她被別人當作瘋子趕了出來,被護士拉扯著要回病房。
她全然不顧,隻是一直走著,麻木的走著。
雙腳踩在冰涼的地麵上,沁人的寒氣竄遍了依婍全身。
“沈希塵……你不要躲起來……我知道你在的……你在看著我對不對……出來!”依婍紅著眼睛,卻沒滴下過一滴淚。
她認為,隻要自己滴下了眼淚就承認沈希塵不在了,她才不要承認!
她坐在走廊的盡頭,她在瑟瑟發抖,昂著頭不讓眼淚滴下來。
頭痛極了,依婍捂著頭,覺得前所未有的痛。
她什麽都不知道,權當自己還活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