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一直未好,藥一直在吃,這些日子下來,醫藥錢也花了不少。
葉子皓自然心疼,也很著急,可這病就是越來越重。
讓他心情更加沮喪慚愧,也是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
好在當初多方考慮,讓小兄弟去賣糕點。
每天從早上從西賣到南,再從南賣到西,從一開始的半上午到後來的整個上午,也算是把藥錢賺下來了,還有餘錢買肉吃。
“等這幾副藥吃完,就不要再買了,攢點錢回家過年。”中午,葉子皓喝藥時突然開口。
“嗯,雖然你放了大假,但我手頭活兒沒完,怕還要十天呢,等我交了貨,我們就回家去,也別等什麽冬至了。”
葉青凰微笑著,等她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家去繡下一幅,年前若能集中趕一趕進度,再完成一幅是沒有問題的。
原本十多天能繡完的任務,因為這次的事,而生生變成了一個月。
但回家後事情沒那麽多,每天早中晚騰出兩個時辰的時間還是有的,說不定就能趕上原定計劃了。
隻是……
“不能提前回去,陳飛這邊忙不過來。”葉子皓搖頭。
“忙得過來的。”葉青凰想了想,有了主意。
“給大姑去封信,讓大姑和姑父過來,飛表哥繼續挑擔,大姑他們在家還能曬些豆皮呢。”
“這天氣不太好,但廳上空間大,做些竹架過來,烤了火暖和,烘著豆皮也是可以的。”
“咱們走了,把書桌搬到你書房擱著便是。我們把杏花帶回葉家村,和春杏、春燕一起幹活。”
“縣城這邊,咱們不要收入,都給陳家,賢表哥在家裏,把他嶽母接過去照看孩子。”
“如今表嫂又不是幹不得活兒,讓他們把賺頭歸自己小家所有,她肯定樂意得很。”
“嗬嗬,還是我家凰兒有主意,就約定年前一個月,大姑他們來和陳飛一起賺錢,家裏賢表哥自己賺錢,帳目各歸已有,也就沒有矛盾了。”
“嗯,其實他們家的情況很簡單的,隻差分家了。再說飛表哥娶媳婦的錢是攢下了,生意做下去奉送父母沒有問題。”
“杏花的嫁妝,就算家裏不出,我也會讓她自己攢到。這次的喜鵲登梅雖然稚嫩,但周掌櫃一吊錢應該會給,給個麵子。”
“等回去,她們幾個姐妹,就開始給林娘子繡一兩的吧,春杏和春燕的基本功應該熟練了。”
“練個一年,不說五兩,繡三兩應該沒有難度,我會讓她們熟練掌握五十種線以上。”
“好!”葉子皓聽著小媳婦的計劃,不禁露出笑容。
爹說,大伯把西廂整個拆了重修了三間屋,大間是他們的臥房、小間是他的書房,還有一間是糧倉。
小妹暫時住葉青霞的屋裏,如今趙家姐妹就住在葉青霞的屋裏。
葉青霞已經嫁了,她不會再住娘家這麽寒磣的屋子的,尤其不會讓她的夫婿住下。
瞧她馬車回村還帶了小廝就知道。
但凰兒是從大房嫁二房,如今他又和二房分了家,大伯給他們另外安置了屋子,是大伯的心意。
至少他們回村可以寬敞舒適地住下了,回去有住處才會回去,不然他們恐怕過年都不會回去。
但是過年……
想到過年,葉子皓的表情又黯淡下來。
“凰兒,我們還是不要回了吧。”
“為何?”葉青凰不解,其實他是想回家的吧。
“我們已經分家了,過年總不好還在大房裏吧。”葉子皓抿了抿唇,說出憂慮。
“那有什麽,我們不回去,誰來張羅年飯呢?”葉青凰卻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無奈。
“難道還奢望大嫂不成?二嫂往年都是正月初三才回,住到十五算多,有時十二就回了縣城。”
提起往年慣例,葉青凰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淚花。
“今年可沒有奶奶張羅年飯了,大嫂看二嫂回去走親戚一樣不管事,她肯定也不會早回的,她回得最早時是趕上年夜飯,初二一早就走了。”
妯娌之間最大的紛爭,便是生怕自己吃了虧,生怕對方多占了利益,不能幹活就不幹活,能多拿一些便宜就多拿一些便宜。
這幾年,葉青凰冷眼旁觀,自然看得明白。
而如今李氏與葉家矛盾又那麽深,加上老太太不在家了,隻怕更加不願意回葉家村了。
除非爹把當家大權交出去,讓她接手新的公帳。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嗯,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回去,我臉皮厚一點,賴在大房裏過年,說不定還能膈應到某些人呢,以為咱們回去爭家產的。”
葉子皓忽然露出笑容。
“這不就是當初我們計劃好的嗎,我爹、你大伯要給你建新屋子,咱就收下,氣氣那些人也好啊。”
“嗯。”葉子皓點頭,捏了捏葉青凰的臉蛋,“趕緊繡花,咱們也好早些回去。”
解決了葉子皓這邊的難題,葉青凰也將心思放回繡花任務上。
好在陳杏花的那副喜鵲登梅總算是繡完了,她也不急著又繡別的,將時間抽出來放在廚房裏幹活,讓葉青凰不再操心吃飯問題。
葉子皓每天早起堅持練完一套拳,再去廚房裏幫忙,早讀也不讀了,就幫著幹活。
錦風閣的訂單依然是陳飛單手提過去,他沒有再去送貨。
因而,將這送貨的時間騰出來再讀書,日子漸漸充實起來,人也清醒精神了不少。
鄭夫人又來看過一回,見他雖仍是瘦得很,但精氣神到是好了不少,也安心不少。
葉老太太沒有再過來,到是街上有人說這回真病了,郎中開了藥。
葉重華依然在私塾上課,不過對學生的解釋仍然是,他有心幫家中解決母兄矛盾,卻憑白惹了一身腥,而案首侄子從中作梗,左右了族裏決定。
最後還自歎,說誰讓侄子是案首而他隻是一個普通秀才呢,論功名,將來誰高誰低大家都清楚,該幫誰護誰,都做了選擇。
如此,他也隻能自認倒黴,被個晚輩欺負了而不能吱聲。
打落牙齒和血吞,以求個大家安寧。
這是葉重華最後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