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塵忍痛快步走到依婍身邊,滿是血漬的雙手及其不靈活的幫依婍解開腳上的麻繩。
“沈希塵,”依婍帶著哭腔,喊著眼前這個滿頭大汗的男子,鼻腔裏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忽然覺得負罪感十分的嚴重,“其實你不用來救我的!”
沈希塵牽強的扯出了一抹笑,幫依婍隨意散落的頭發挽到耳後,一雙桃花眼在光線很弱的空間裏給予著依婍liliang,“沒事的。”
然後又虛弱的補上了一句,“我差一點就打贏了他們。”
依婍的眼淚從多變少,不緊不慢的有序掉落著,在蒼白的臉上開出一條蜿蜒的道路,滑到尖削的下巴處,凝成一滴足夠晶瑩的液體,滴在了沈希塵的手臂上。
酸澀的淚水流到了被西瓜刀砍成的傷口上,一股熱辣的感覺直逼沈希塵的心髒。沈希塵臉上的笑容稍微減弱了點,染上猩紅鮮血的指尖觸上了依婍臉上正往下流的淚珠。
殷紅與稍稍渾濁的淚珠混合在一起,即使是被擦去了,仍是不可避免的在依婍臉上留下痕跡。
“十七,你本不是愛哭的女子,不必為我留下這麽多的眼淚。我來救你,是理所當然的。”作為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掉,那他還憑什麽叱吒風雲?
“沈希塵,你給我出去,離開這裏!我韓依婍就算是死了也不需要你管!”原本想撲到他的懷裏哇哇大哭,可就是莫名其妙的順口道出了這種話。
依婍這下子的shili似乎十分的好,她看見了這在通道處那個老胖子臉上奸詐的笑容,也看見了他手下手中那個方盒子。
她若是沒估計錯誤的話,這應該就是一個炸彈。
炸彈啊!要是沈希塵這回還走不出去的話,隻可以是死路一條。
“十七,你在我麵前撂狠話是沒有用的!”沈希塵繼而解開了依婍手上的麻繩,上麵那被磨得觸目驚心的傷痕,像是一把鈍刀在心裏一點又一點的磨蝕著,但更像是一盆滾燙的熱水,直麵的灑在他的心上,先是一下冷若冰窟的冰,而後便是無窮無盡的疼痛。
沈希塵一遍又一遍地罵著自己,卻於事無補。
“沈希塵你快給我走!”依婍剛解放的雙手推著沈希塵,目光的聚焦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可他一臉嚴肅的蹲在原地,臉上恢複了原本的麵癱,冷淡的目光糾纏上依婍滿臉的著急,雙眼微眯,企圖竭盡全力的想把依婍融入他的眼裏。雙手怔在原地,大腦卻在飛速的運轉。
他費盡心思的進來了,被打也不在乎了,可她三番四次的喊他走,把自己往門口推。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莫非她韓依婍在這裏過得很好,甚至是不想離開?他剛剛聽見她喚自己的名字,難道都是幻覺?
“走啊!”依婍失控的大叫起來,臉上的淚突然被止住,冒出了血絲的雙眸瞪大望著沈希塵,直視他的冰冷,無視他的窺探。
門口的老胖子在關門之前不禁嘲諷了一句,“原本還以為是多情深意切的好情侶呢,現在隻能到黃泉路上吵架了。給你們五個小時……到時候‘砰’的一聲,就什麽都沒有了。”
然後,那道厚實的門在依婍絕望的目光中,一點一點被拉上,zuihou,從外麵透出來的一丁點光,都消失不見。
依婍挫敗的跪在地上,低著頭顫抖著,恰似在晚風中死命抓著依附的蒲公英,隨時隨地會被吹走,隨時隨地會崩潰。
“沈希塵你個笨蛋!你明明可以趁著他們關門的時候跑出去的!”依婍無力的說著,虛無飄渺的聲音仿佛在下一秒就會消失。
“十七,我是怎麽進來的你知道嗎?我為的就是能看見你!”沈希塵的話冰冷堅硬,不可摧破,黯淡的目光注視著牆麵,流轉著心中的失落。
“沈希塵,你看見那是什麽了嗎?”依婍掰過沈希塵的身子,蒼白的笑了笑,“炸彈!隻剩下五個小時的炸彈!”
無路可走了。
死,不算什麽,真的。
但她害怕,連死都拽著沈希塵。
沈希塵望著那個黑色的盒子,嘲諷似得笑了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次來會是死是活,我在意的是你的死活。要是你不能活了,我寧願陪在你的身旁。”
“你混蛋!誰陪我死你問過我了嗎!”
“對!我混蛋,我就是眼瞎了才會看上你的!”沈希塵甩下了自己染滿了血的外套,決然的站起身子來,艱難的走到了另一個角落,孩子氣的坐下,孤傲的望著那個離燈光十分近的女子。
她跪坐在那堆雜亂的東西中,眼神飄忽的看著這個廢舊不堪的倉庫,臉色不甚健康,手裏握著一件稍微有點髒的西裝外套,漸漸的安定下來。
依婍右腳上那淤青發紫的痕跡狠狠的刺痛著沈希塵的心,那個該死的跑腿敲得可不輕,沈希塵就算不在現場也能聽到清清楚楚的骨折聲音,可依婍連哼都沒有哼一下,依舊忍著劇痛在他麵前故作堅強的笑著不喊一聲疼。
這個女人是不是太過會隱忍,導致忘了自己身上傷口的疼痛?
在這麽一種情況下,還是她推搡著自己叫喊著自己衝出去,可以丟下她不管。
明明很需要自己,卻還是要一把推開自己。
沈希塵歎了口氣,悶悶的上前扯過她懷中的外套,披在她外露的肩上。
用那隻沒有受刀傷的手把依婍挪到了牆上,讓她以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靠在牆上,但特別地照顧到依婍肩上雖說已經痊愈的槍傷。
依婍安靜不語的望著沈希塵坐到自己的身邊,垂頭喪氣。
沈希塵望著這個垂頭喪氣的依婍,腦海中,朦朧的浮現出那年,同樣是垂頭喪氣的女生。
她那天穿著幹淨的校服襯衫,還有及膝的校服格子裙,翩翩然的出現在他麵前。
對了,還有一堆拿不完的行李。
一個人吃力的捧著拖著,垂頭喪氣的流著汗就是不願向別人求助,仿佛她可以自己勝任世間的一切。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孩,在很小的時候,他們便已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