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青凰說得有道理呀，雖說是少一兩，但比地頭價還是劃得來多了，於是他們立刻趕著驢車前行。
經過紫蝶繡莊時，葉青凰跳下驢車。
“凰丫頭，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們賣完糧過來接你。”趙樹生大嗓門在後頭響起。
“知道啦，外公！”葉青凰揮揮手，便轉身走進紫蝶繡莊。
林娘子正在後麵院子裏忙著，前頭就她十二歲的女兒在看鋪。
小姑娘一見到是葉青凰來了，連忙跑到小廳門口朝後麵院子喊了一聲。
“娘！葉家村的姐姐來了！”
葉青凰見鋪子裏沒有別人，便站在門口並未走進去，等林娘子匆匆出來時，她才笑著上前打招呼。
“葉姑娘，等你很久了，咦，怎麽眼睛紅紅的？”林娘子的笑容愣了愣，連忙問道。
“還差點兒昨夜熬夜繡完的，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趕在今天來交貨的。”
葉青凰並不諱言，若不解釋清楚，還以為她得了紅眼病呢。
眼下春風天裏，要得點什麽傳染病也不稀奇。
但她講究，不喜歡被人誤會。
“辛苦了，吃早飯沒有？我早上做了些酒釀丸子，吃一碗吧？”林娘子心疼地問。
“吃過了，不用麻煩，多謝。”葉青凰連忙婉拒，怕林娘子被拒不開心，連忙又解釋。
“我家來賣糧，我坐舅舅的驢車過來的，路上沒耽擱。一會兒舅舅賣完糧來接我回去。”
所以，趕緊交易了她再挑些繡布和繡線，就準備回家了。
聽她提到舅舅，林娘子眼眸暗了暗，但也沒有再說什麽，就請了葉青凰去小廳坐，泡了一杯薔薇茶來。
葉青凰連忙將包袱打開，裏麵除了一幅六兩的大繡件，並沒有別的。
林娘子公事公論，很認真仔細地檢查了繡圖，確定沒有問題後，立刻就去拿了六張一兩的銀票出來。
“凰丫頭，我可以叫你凰丫頭嗎？”
林娘子見葉青凰數完錢就裝進一隻小荷包裏，荷包上繡了小小一枝墨竹，忽然笑著詢問。
“可以呀，我們村都這麽叫我，無妨的。”葉青凰笑了笑，並不在意。
“嗬嗬，我和凰丫頭真是投緣，不知你可否叫我一聲林姐姐？”林娘子微笑，忽然又提出要求。
這次葉青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林娘子。
“我知道，我年紀大了些，讓你叫姐姐，有些占你便宜，不過是見你心靈手巧，又孝順懂事，對你印象極好，想和你交個朋友。”
林娘子見葉青凰不解，連忙解釋。
“哈哈，我叫了姐姐，是不是價錢上也可以多給一些呀？”
葉青凰笑著調侃了一句，卻又隨即苦著臉解釋。
“抱歉，我現在對‘姐姐’這個稱呼有些不太喜歡，我不想說，你以後或許會聽到別人說。”
林娘子詫異地看著葉青凰，突然腦中閃過一個身影，便問：“葉青霞？”
既然認識了葉家村的葉青凰，又怎麽會叫不出葉青霞的名字。
葉青凰並未驚訝，隻是笑了笑，垂下了眸子並不說話。
“我明白了，以後不再提。”林娘子明白過來，隻得放棄急進結交的念頭，忽然道，“對了……”
有心為弟弟謀福利的人，差點忘了生意上的事。
“那天你離開時，不是有個婦人來找我麽，她是大戶人家的嬤嬤，她家小姐上回買了你繡的荷花圖，很喜歡，想要大幅的夏天鑲屏風。”
林娘子說著便打開小廳的一隻牆櫃，拿出兩幅裁好的大塊繡布出來，展開在葉青凰麵前。
葉青凰心裏暗笑，果然是她的訂單。
林娘子既然找上她，自然就是沒有技術能夠替代的人。
繡布是上等料子，輕薄、雪白、透風。
“這是雪雲紗，用好料子才賣得起價。”林娘子將繡布放到葉青凰手中。
“荷花荷葉應該不需要那麽多繡線，五十種就夠了，但圖大，還是給你六兩，一個半月能繡好兩幅嗎？”
“雖說不用一百六十六種線，但要精巧，還得一百種左右的線。五十種也行，但圖色自然單調，想必你隨便找個村婦都繡得出來。”
葉青凰看了看那雪白的細紗，再比了比大小，然後在商言商地說道。
她現在甚至想，難怪剛才林娘子突然套近乎，是為了這樁生意吧？幸虧她沒叫姐姐，不然都不好還價。
“圖大，注意力更要集中，時間上消耗得多一些，眼下天熱起來，我要做的事情更多。”
葉青凰慢吞吞地說著，她並不著急拿下這樁訂單。
“你知我家的情況，現在裏裏外外全靠我一個人幹活，家裏的、地裏的，不是我自己找事兒，真是撂不開手。”
“若是價錢高，我就在村裏請人幹活也好，不然我顧此失彼、得不償失。”
林娘子目光冷靜地看著葉青凰，並沒有馬上說話。
“我不喜歡拐彎抹腳地說話，我雖不知你能賣到多少錢，但我想要的是長久生意，因而，我不會亂開價。”
“這個圖，我可以試著繡，但八兩銀子不多。另外，我原本不知有這個，我是打算休息一個月，隻繡小件的。”
“我畫了一些新的花樣子，還是按原來的十二幅為一套圖，一個月繡出三套也有七吊多錢。”
“但我不累，時間上也能更多些照顧家裏，我的眼睛也能休息好。”
“得空我還想將這樣的小圖，放大了來繡，可以做成更好的桌屏、炕屏、角屏、窗紗。”
欲擒故縱，不是隻有林娘子會玩，她也會。
林娘子不說話隻盯著葉青凰瞧，就是想借機給葉青凰無形壓力，讓她承受不住這份沉默的否定，而主動放棄提價。
然而，葉青凰卻似乎根本不在乎這六兩銀子的賺頭，而一直在說雖然賺了六兩，但對她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這樣，林娘子就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她需要衡量值不值得給八兩銀子。
“若是林娘子覺得八兩太貴，沒有關係，我們來談一兩的。”葉青凰卻不想表現得在意那六兩賺頭，反而轉開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