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哪!”
時遠猛地從床上坐起,嚇出了一身的冷汗,足像剛度過火傘高張的炎炎夏日下一秒卻又步入了滴水成冰的寒冷冬天。
那女鬼掐著自己的脖子一臉猙獰地對著他的臉吼這句話已經在他夢裏出現過兩次了。
時遠坐在床上靜了靜,直到感覺到有點冷,他才打了個寒顫下了床。
他要洗澡,帶著這一身汗他睡不著。
時遠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寢衣,所以脫起來很容易。
可他硬是停下了解扣子的手。
“小鬼,你在幹嘛。”
吊在半空的小鬼一臉無辜的樣子,小圓臉、大眼睛看著挺萌。
“我在看你脫衣服啊,愚蠢的人。”
時遠牙咬了又咬,拳握了再握:“……轉過頭去。”
“我的頭轉過去也定不住,哦,不過倒是能不停地轉圈。”
時遠腦子裏立刻有了畫麵感:一個形如圓球的物體在空中高速旋轉,某個瞬間突然停下來對著你詭異一笑。
這感覺……真是嗬嗬了。
時遠捏著扣子的手一鬆,算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還不信了!一個小鬼看了他又能怎麽樣。
“哎!你幹嘛!齷齪!”
時遠看著捂著臉不敢看他解扣子的小鬼整個人說不出的開心,他就說嘛,這個小鬼也就嘴上溜,其實什麽都不敢,哈哈哈。
……不過自己欺負一個小孩子也是夠了,唉。
時遠沒再打趣小鬼頭,洗了澡就繼續去睡了。
“呦,時屠今天終於來了,這幾天忙什麽呢都沒開張。”
時遠笑了笑,說:“忙些小事兒,多謝您的惦記。”
忍著滿手的油膩感,時遠打發了幾個客人。
他今天出來可不是為了賺錢,他是要準備捉鬼了。
整天悶在家裏也等不來她,在外麵還能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見到她。畢竟她那天出現在了他的院子裏,說明她的怨氣來源於這村子附近,也很有可能她死在這附近,但還有一個可能――她的仇人在附近。
不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鬼能白天出來嗎?
【係統提醒,怨氣重的鬼白天可以出現。】
時遠:……看來她的怨氣已經變重了,自己得趕緊了,不然到時候她真的變成厲鬼,自己別提捉鬼了,估計都得完蛋。
時遠散了散心裏的不踏實,四處巡視著。
突然,他瞪了瞪眼睛,猛地看向一處。
她出現了!
不過――情況有些不妙!
“……喂!”
時遠喊了一聲,那女鬼立刻收回了抓向小孩子後頸上的手轉頭看了時遠一眼。
這一眼看得時遠生生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仇恨!對,是仇恨!她的眼裏寫滿了仇恨。
時遠心裏很不安,她這是要幹嘛,一個小孩子而已,他有什麽錯呢。
他這麽在心裏想了想再看過去時,她已經不見了,隻留小孩子待在原地。
時遠離開桌子走到孩子旁蹲了下來。
“小不點,你的爹娘呢。”時遠握著孩子的手輕輕撫摸著,似是為了剛才的事在安慰他,雖然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爹爹在家,我偷偷溜出來的。”
時遠一聽這話打算送他回去,不然他呆在外麵不安全。不過不管什麽時代,熊孩子真是都不讓人省心啊。
時遠把他抱起來順著他小手指的方向走了,不過他忘了他身後還有他的攤位,桌上還放著不少肉。
“爹爹。”
時遠剛放下他,他就掄著小短腿快速跑進了家門。
在時遠糾結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小孩子又跑了出來拽著他的袍子邊就走。
時遠有些失笑,跟著他的小短腿慢步走了進去。
“呦,這不是時屠嗎!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時遠見著這人心下一頓,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妙。
這人正是初見時買肉的人,原來他的兒子就是這個小孩子。
“多謝多謝。”
這人從小孩子那裏知道了情況,忙請時遠坐下。
時遠想問關於那個女鬼的事卻又無從開口,畢竟他還一點都不知道那個女鬼的事情,何況她和這家人是不是有關係也不可知,也許她今天抓那個小孩子隻是隨意之舉。
時遠聽著大門關閉的聲音原地頓了頓,接著大踏步的離開了。
走著走著他一拍額頭,一副懊惱的樣子。
糟了,我的肉攤!
“施主,不謝謝貧僧嗎?”
時遠看著坐在桌前木凳上一身和尚打扮的人,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和尚似是以為他沒懂自己的意思,特意指了指桌上的肉,一臉嫌棄他的智商的表情:“剛才你隻顧著走,連攤子都不要了。貧僧秉著出家人的善良,不忍你的肉被人搶走,已經沒吃齋飯在這等了好一會兒了。”
時遠聽著這和尚的話總覺得不對勁,和尚說話原來都這種口氣嗎……
“謝謝師父――”
“不用謝不用謝,分塊肉給我就好了。”
看著時遠瞪大的眼,和尚似是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對勁,連忙改了口:“說錯了,阿彌陀佛,給貧僧來碗酒。”
時遠:“……”
時遠抱著酒壇子心裏很糾結,這酒要拿出去嗎?和尚不是不讓喝酒嗎……這破了戒怎麽得了!
“我來我來,不用麻煩施主了。”和尚看見酒整個眼睛都冒精光,一副很渴望的樣子,他直接把時遠手裏的酒壇子拿了過來,自己端著放到了石桌上。
“嘣!”
酒壇子塞子打開的聲音讓和尚整個人都振奮了,他忙把鼻子湊近了壇口,一臉享受的樣子:“香啊。”
時遠在一邊下巴都快掉了。這真的是和尚而不是穿著和尚衣服的酒肉之徒?
“師父……出家人怕是不能喝酒吧?”
“嗯……是。可是……總之,哎呀,貧僧是不受那些佛門清規束縛的。”
時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算是濟公那一類的和尚?
“你這房裏人挺多啊。”
時遠撐著頭的手立刻一鬆,下巴差點磕在桌子上。
“……師父看出來了?”
和尚又灌了一口酒,才徐徐繼續說了一句:“貧僧雖眼拙,識幾個小鬼的眼力還是有的。”
“……那今天外麵有個女鬼,”時遠嚴sù地看著和尚咽了口唾沫,“要抓孩子衣領的那個,您也知道?”
“她啊!”
時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著和尚下麵的話。
“不知道。”
時遠直起的腰立刻縮了下去,一臉失望的表情。那女鬼竟然這麽神秘,連這看起來修行很深的和尚都不知道她。
和尚看著時遠意料中的反應露出了一個很微妙的表情,可惜時遠低著頭沒看見。
“那師父您說,我就喊了一聲她怎麽就不見了?”時遠很疑惑,“白天能出來的鬼不是都很厲害嗎?她的反應不對啊。”
和尚趁著端起酒杯的空隙彎了下嘴角,這人還不算太傻。
“她怕你。”他一臉正經地睜眼說瞎話。
時遠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真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修行多年怎麽會騙施主。施主你能看見她代表你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鬼會稍稍避開你的。”
時遠半信半疑,要是這樣的話,自己的房間裏怎麽還會有鬼……也沒見他們避開自己啊。稍稍?這個詞用的真是坑。
不過,既然那個女鬼一聽自己的喊聲就逃了,也許她真的怕自己?
和尚打了個酒嗝心裏暗道:小子,要不是我當時在你身後,你早就被鬼纏身丟了小命了。
“師父,那我要怎樣對付那個女鬼呢?”
“般若寺。”
和尚起身,喝飽了該走了,自己就幫這傻小子到這裏了,剩下的都要看他自己的了。
前路福禍皆在天意之中,阿彌陀佛。
時遠怕那女鬼再突然出現傷害到人自己對付不了,當天連夜就上路了。
般若寺。
“施主稍等。”
寺門前守著的小和尚看著時遠雙手合十作了一揖,示意他稍等他進去稟報。
“施主請,法明住持正在裏麵等候。”
時遠有樣學樣地對著小和尚作了個揖,跟在他身後進了去。
寺廟的氣氛果然不一樣,人一進來就覺得靜氣凝神,祥和安寧,身心舒暢。
“施主想必見過我那不拘一格的師弟了,老衲為他在此表示歉意,阿彌陀佛。”
時遠一看這和尚的言語做派,肅然起敬。
就說麽,和尚一般不該是之前那和尚的樣子,這樣看著才是一個真正的和尚,或者說,大師。
大師果然是大師,不用多說就知道了他的來意。
“本濟,去叫本善、本塵師兄過來。”
一個小和尚聽命而去。
“老衲現今修行至關鍵時期恐不能下山隨施主去捉鬼,不過老衲的兩個修行不淺的徒弟可去。施主放心,捉鬼一事,他們必能應付。”
“多謝師父。”
時遠和大師稍等了片刻就見兩個僧人進了來。
時遠眼睛一亮,程慕!
“師父,現今來寺內上香的善男信女人數大增,徒兒和師弟都下山恐怕不妥。”
本善,大師兄,法號體禪。
“大師兄說得有理。師父,由徒兒一人隨施主下山去捉鬼吧。”
這下三人都看向了時遠,結果……時遠一臉癡呆地看著程慕。
“咳……嗯,好的!”
程慕要求和自己下山,天意如此,感謝上天!
媽的,剛才差點出醜,都怪程慕變成和尚後一臉禁欲的樣子,真是太勾人了。
雖麵無表情一副正派的和尚模樣,但唇紅齒白,身形削瘦卻又不失英挺,一身樸素的淡色僧衣硬是被他穿出了風雅高尚的感覺,而光頭……嘖,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時遠想叫前麵的人卻又不好開口,自己該叫他什麽呢?聽說和尚的法名除了他們的師父能叫其他人不能隨便亂叫。可是,他又不知道程慕的法號,難道直接叫程慕?
他腦子一轉,有了辦法。
“師父,這鬼可好捉?”
走在前麵的程慕一路不發一語,這時,他停了下來。
“施主喚貧僧靜思便可。”
時遠點頭,看來這就是程慕的法號了。靜思?原諒他想起了李白。
“捉鬼之事,容貧僧下山之後再說分明。”
這話一完,程慕又開始走了,時遠引話無效隻能先行作罷默默跟上。
算了,等下了山再好好和他交流。
時遠房裏。
“靜思師父,先隨意坐吧,我去給您倒水。”
“有勞時施主。”
時遠端水進來就見程慕坐得筆直的身影和手裏拿著的一串佛珠。
他閉著眼念念有詞,手裏的佛珠一顆一顆的被他撥弄於掌心的方向。
感知到時遠的存zài,他睜開眼把佛珠收進了衣服裏。
“你房裏有兩隻小鬼。我剛才看過了,他們沒有要傷害人的意思,你莫怕。”
時遠一愣,他這是不知道自己能看見鬼嗎?沒人告sù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