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時遠獨自待在這個寬敞的陌生房間裏隻有這一種感覺。
妖男送他到了這裏車都沒下就走了,隻說讓他上來二樓最左邊的房間等著,那人馬上就到。
不過,妖男幹嘛不見那人讓他單獨見?
時遠對情況一無所知,心裏有些發毛。
他看著牆上掛著的時鍾一下下擺動著,思量著那人應該九點到。
“吱……”門開了。
正好九點。
看到來人時遠一下子就撲了過去,一掃之前的坐立不安。
“程慕,是你啊,你特麽嚇死我了。”
抱了足有兩分鍾程慕沒有半點反應,時遠覺得有些怪怪的。不過想到之前程慕那副磨人小妖精的別扭樣子,他笑了笑抱著程慕的手在他背上拍了幾下:“裝什麽裝,我還不了解你啊,快說話。”
這下程慕終於有了反應。
他本來放在兩邊褲縫上的手猛地就抬起來緊緊地抱住了時遠。
時遠心想,看,果然還是這麽磨人。
“嗬嗬,想和我睡?”程慕開口一下子推開了他,動作間又加了兩個字,“勢利。”
然後,他繞開石化在原地手還呈擁抱狀的時遠徑直走向房間裏唯一的沙發。
“昨天的事做的不錯,不過,我程慕可沒打算以身相報。”
提到昨天的事,時遠終於從石化中醒了過來。不過,他說的又是個什麽鬼?做的不錯?他昨天除了偷盜外難道做什麽成功的事了?
他整個人是懵著的。
然後他轉過頭,就看見程慕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中間,看著他的眼神很是鄙shì。
時遠感覺程慕有些不對,不,也不是不對,隻是比他以前認識的程慕多了許多霸氣。比如他現在坐在沙發上,讓人覺得那沙發就是他一個人的,沒人敢搶。
想到這兒,時遠不高興了。這沙發這麽長憑什麽他一個人坐!
然後……
他氣衝衝地上去一屁股就坐在了程慕旁邊,還不服氣地把他往旁邊擠了擠。
程慕臉色有些發青,直直地看著他像是在忍著什麽。時遠毫不客氣地回瞪了過去。
看什麽看,我眼睛就是比你的大。
“最近你就先留在戚雲身邊,不要輕舉妄動,等那邊的消息。”還是程慕先轉過眼去,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竟會做這麽無聊的事了。和傻瓜互瞪?
時遠沒搭話,他大爺的誰知道那邊又是什麽東西。
不過,那妖男原來姓戚。戚雲。
不覺程慕什麽時候已經走到門口像是要出去了,時遠喊了一聲:“哎……”
“隨時下去都會有人送你回去的,不過,你要是不想走,餓死在這也行。”
說著他又抬起了腳,沒有回頭。所以,自然沒看見時遠在後麵胡亂虛空踹他的樣子和那不停罵他的口型。
時遠見他真的要走了,急著就跑上去擋在了他麵前。
看著程慕眼裏的冷意和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時遠有些怕地縮了縮脖子。
不過,既然已經擋了那不如更徹底些。
於是,他張開胳膊更加大範圍地擋住了程慕,也給自己添了添氣勢。
“你是程慕嗎?”剛才他叫了程慕這人沒有反駁,看來這人的名字就是程慕。可他總覺得此程慕非彼程慕。
“嗬,”這人嘴角咧了咧,發出一絲哼笑,“是,我是程慕。”
“那你是幹嘛的?”
這下程慕像是看神經病似的看著時遠,這上海灘竟然有人不認識他。這賊是不是沒出過世?
“我是一個小老板。”程慕想看看這人到底是裝瘋賣傻還是別的,他還就耐心地回了一句。
“哦。”時遠想說原來是個小老板,那看來不是那個程慕。
不過!一個小老板裝什麽王霸之氣!還擺那麽大的架子!
“百樂門小老板。”
程慕加了一句繞過他就下樓走了。
時遠方了。
他剛才聽見了“百樂門”?是那個“百樂門”?
時遠反應過來的時候隻想對程慕說一句,你特麽是不是沒常識,百樂門的老板能是小老板!
他好像……搞錯了重點。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時遠內心的火氣都還沒消。特麽的程慕,臉都不換就又來欺負他了,等著,看我複活回去了,整不死你!
那個程慕還不知道他什麽都沒幹就無辜地華麗麗地躺槍了。
三天了。
他在這妖男的別墅裏都快把花看謝了,也沒等到什麽“那邊”的消息,妖男自那天開車走後幾乎沒怎麽出現。他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誆他,想讓他無聊致死。
不行,今天再沒什麽動靜,他就要從這裏出去。
時遠歎了口氣,坐在搖椅上盯著前院的月季花發呆。
不過,那是什麽?
有一朵花上像是有什麽東西。
他慢慢地伸手過去,坐回來時手心裏躺著一個小紙團。
他四下看看,緊緊地攥著它,弄得和地下黨情報員似的。
不過,這是誰放的?怎麽會知道他這幾天都會出來看花?
外麵的人不可能。
因為雖然沒看見什麽人,時遠也能感覺到暗處的視線。這別墅裏保鏢不少。
看來……這別墅裏有傳說中的內應,“那邊”的內應。
時遠心下越發緊張了,他不知道這紙團裏到底會寫些什麽,又是福是禍。他可不想卷入麻煩,隻是想安然完成任務而已。
夜深人靜。
時遠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怕開燈太亮招人起疑,他輕輕地按下打火機,一手迅速地把紙團展開。
時遠君既已成功獲得敵方高度信任,希望可以繼續深入下去,摘除程慕的左膀右臂。那件東西也請時遠君務必保護好。您的家人在這裏過得很舒心,勿念。望君再次成功。鬆本。
鬆本?難道是日本人?
時遠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這是要當漢奸的節奏!不行,這麽殺千刀的事我怎麽能幹!
時遠坐立不安的又呆了兩天,終於等到妖男再次出現。
又是一個人坐在這個長沙發上等著,時遠心裏比初時更緊張。他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一會兒告sù來人消息內容的事。
“說吧。”來人像是知道什麽進來就直接開口。
時遠睜大眼驚訝地看著他。
“你來找我難道是來靜坐談天的?”程慕一副你捏著鼻子也救不活地樣子看著他。
時遠立時感覺自己又被嫌棄了。
“哼,日本鬼子也就這點出息。”程慕悠閑地翹起二郎腿,背靠著沙發緩緩說了一句。
這點出息?這口氣比腳氣都大。時遠心裏默默腹誹著。
不過他可說錯了,程慕還真就有說這話的資本。
“那你就按他說的做吧。”
“啊?”時遠立刻跳了起來,“我才不做狗漢奸幫日本人辦事!”
程慕要是手裏有藥估計就想倒給他全吃了。
“演戲不懂嗎?你那天不就演得挺好?”
那天?難道是偷盜那天?果然裏麵有我不知道的□□。時遠感覺自己對現在的情況什麽都不知道,整個人很迷糊。不行,他倒時要好好問問妖男,搞明白一qiē再說。問程慕就算了,這個討厭鬼就知道嫌棄人,我為了複活容易嗎我。
戚雲看著坐在他對麵滿臉嚴sù的時遠,表情不由地也嚴sù起來。
不過,他這麽一嚴sù,時遠就有些怕了。畢竟之前他嚴sù的時候表情很凶狠,讓人心裏發毛。
於是……
“哈哈哈,今天天氣不錯,你和程慕什麽關係啊?”
沒錯,時遠在製造輕鬆氣氛。
戚雲特意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大雨,笑得在沙發上直打滾。
時遠內心真是日了狗了。一定要這樣嘛!重點在後麵啊喂!
時遠就這樣看著戚雲在沙發上左右打滾。
嗯,十四下。
可以召喚兩條神龍。
“快說!”時遠實在是忍不住了,死就死吧。
結果,那人慢慢地坐起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你幹嘛……我就笑一笑嘛……”
時遠感覺這畫風怎麽就突然變了呢,說好的凶狠呢?雖說現在這樣才更契合他的那張妖孽臉,可這給他衝擊不小啊,讓他靜靜。
“今天天氣,嗯,確實不錯。我和程慕是好兄弟,哈哈哈……”
“……”時遠忍著沒罵過去,繼續問了下去。
晚上時遠翻來覆去睡不著了,今天的事情他沒消化完。
情況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多了。
程慕明麵上是百樂門老板,商場得意活得風生水起,暗裏是全國愛國連盟會的會長,這事情他家族裏都沒人知道。
戚雲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聯盟會的一員。戚雲以戚家為後援主要負責聯盟會上海地區的事務,因此和他相熟,明麵上兩人關係也非常好,曾一度讓人誤會兩人有“特殊”關係。最終還是百樂門第一歌女屈風影出麵聲稱自己是程慕的未婚妻這誤會才消除。
而屈風影的真實身份更讓他吃驚。她其實是日本的高級間諜,潛藏在程慕身邊。顯然,他們都假裝不知沒有戳破她。這真真是像看著一個跳梁小醜在自己自娛自樂。
可他自己呢?正好和屈風影相反。日本人抓了他的父母逼他做事,偏偏這時遠是個孝子,幾次差點都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不過,幸好他還有作為中國人的良知,最終找到了程慕。然後,他作為程慕這邊的內應一直潛伏在日本人身邊,假裝一心真誠地為日本人辦事,得到了日本人的信任。可笑的是,現在日本人反過來又讓他打入程慕這邊,搞清楚程慕的一qiē。
這不,他那天為程慕偷他們想從日本人那兒得到的一個東西,對,那東西聽說就被放在屈風影的手包裏,因此成功地“得到”了程慕的信任。
時遠覺得這一個個事實真特麽無處不是狗血。
但是,有一點還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們確實在找一個東西。很明顯,屈風影手包裏的那個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