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繚繞的紫色雲團從圓盤中央緩緩升騰起來時,清遠已經撲過去了。
這個時候,法華道人還沒有從雲霧間顯出影來,又因為清遠太過心急,以至於才把頭往前一湊,就被匆匆顯影的法華脆生生一撞,整個額頭瞬間鼓起一個腫脹的大包。
“哈哈哈哈——”法華定睛一看,捋了捋白眉又甩了一下黑發,從光影裏指著清遠哈哈大笑,“誰叫你這臭小子犯猴急?橫豎我撞不疼,活該!”同徒弟之間的打趣笑罵,是法華這個師父平素裏極大的樂趣。
然而這次,清遠卻難得的沒有湊趣回去。他狠狠揉了一把撞痛的額頭,將身甫一湊近,扒著桌沿氣喘不迭:“師父,給我半葫蘆寧芳丸!”
法華一定,旋即語氣高拋:“你當寧芳丸是糖豆啊!一要就半葫蘆!”
“哎,傷得很重,少了我怕不行!”清遠急急打斷,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了幻兮蒼白的麵靨。
雖然他已用真氣為她調理過,但她體內似有一股力量極強的陰冷之氣,任憑他使盡渾身解數,就是無法逼出!不知是不是因為被蛇咬了一口,蛇毒短時間內不能完全清除的緣故。又想起她前陣子似被瘴氣侵襲,身子不假以丸藥,又豈能恢複如常?
聞言入耳,法華猛一吃驚:“你受傷了?怎麽傷的傷到哪裏了?”一連串的關切頃刻湧出,邊言邊往清遠身上迂回打量,指間擒了光暈,意欲為他隔空診脈。
“不是我不是我!”心知師父誤解,清遠疾聲打斷,“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法華目色一恍,收了靈力,即而便是一副不聽老人言的無奈神情,“你這麽快就忘了我當初的交代?”他長長一歎,頗為玩味又半含肅穆的衝著清遠搖搖手,“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罷了罷了……你果然合該犯劫,這麽快就栽到女人手裏了!”語盡又似錚然意識到了什麽,法華緘了聲息不再多話。
對於師父那句“犯劫”,清遠並不曾聽得十分真切,隻是梗著脖子意欲辯解,不想聽在耳裏卻似越描越黑:“是王後娘娘!”
“王後娘娘也是女人!”法華語氣蓋過清遠一籌,口上雖不饒人,手裏的動作卻沒見半點兒怠慢。
他於當空裏比了一個雙星攬月的環抱姿態,氤氳霧影由四麵八方逐漸聚攏、即而漸趨濃烈。待得梭巡一圈、複又慢慢渙散之後,掌心處已穩穩托了一枚精致玲瓏的小寶葫蘆:“懶得倒了,還有多半瓶,省著些用。”法華廣袖一舒,隔空將那寶葫蘆拋給清遠,複正色了神情語氣不忘囑咐,“留著些給你自己,好有個不時之需!”
清遠歡天喜地的忙不迭接過葫蘆,握在手中左右看了一圈後,適才笑著於師父作禮道謝。
光景交疊間,法華緩緩一歎,複又慢慢搖頭,揮袖決絕的收了法陣。
微型影像漸漸稀薄,最終隻剩下一圈淡淡的烏塵影子。穿堂風一過、一抹微影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