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揮手,命五十名壯漢與五十名少女立在墓室之外,擺開陣勢,等候即將到來的開壇做法。自己則帶著徒弟進入主墓,權且先為王後娘娘的魂魄引路。
墓道兩旁,雕漆嵌彩的壁畫為這陰森森的陵墓帶出似飛若揚的美感,恍然之間竟有了一種置身另外一個世界的深濃錯覺。
一路無話,師父領走在前、那小徒便緊跟在後麵亦步亦趨,長明燈火將兩道影子拉扯的頎頎長長,反倒顯得扭曲不堪。
直到師徒兩人行入主墓裏間,停放棺槨的位置。
小徒弟沒能忍住,抬起眼睛極細微的道了一句:“師父,一定要這樣做麽?”看得出來,他是不忍的。
巫師一邊有條不紊的從身後的背簍裏將器具一一取出,邊漫不經心的掃了自己愛徒一眼:“這位王後娘娘怨氣太大,若不以燒紅的鐵釘將她手腳縛於棺板上釘牢、釘死,恐日後平添禍事。”他頓頓,喘了一口氣,“不僅如此啊,還需以朱砂筆抒符咒於大石、以大石壓在她心口偏上半分,方能鎮住這怨靈,讓她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哎,你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把棺木打開,幫為師護法!”
巫師才說完話,忽覺哪裏不對勁兒。自己的愛徒雖在眼前麵對麵站著,但竟如木塑泥胎一般!
這小徒麵目混沌,呆呆的看著對麵牆壁之上、長明燭火暗影交疊處一個碩大無比、又狀似毛蟲的影子,越拉越長越來越長,漸漸顯形成一張野獸洞張的大口……
“啊——”慘烈的驚呼爆破在半空,小徒嚇得肝膽俱裂,整個人猛地一下向後栽倒,溘然猝死。
那巫師錚然轉身,隻看到一片嗜血猩紅。隻在須臾,額心冷汗簇簇直往外冒,他略定睛,原是一條水桶粗的銀白巨蟒,正吐著粗糙猩紅的信子、張著血盆大口直直衝向自己!
騰地一下,巫師隻覺腦門一衝,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巫師雖然有些道行,卻到底凡胎肉體,生死攸關之際不亂分毫是委實不可能的。正待他強持著神緒不亂、抬了左手意欲掐訣,那巨蟒突地朝他撲過,碩大的蛇身騰起在半空,夾著一股緊密冷風,竟是一口便咬掉了他的腦袋!
腥風濃烈、血肉飛濺,無頭的屍體抬手在空中胡亂的抓了幾抓,砰然倒地,濺起墓室地表上的一層斑駁塵泥。
墓室之外,那一百名男女有膽子大的聞了異響奔身跑入,一見此景,忙落荒而逃,接連著整個隊伍都亂了大方寸,哄哄然做了猢猻散。
隻一個彈指間,暗沉沉的昏昏墓室恢複了原有的寂靜。溶溶長明燈火呼應著詭異景深,這樣相輔相成著,又帶出幾許斑斑駁駁的肅穆。
光影起落處,早已不見了銀白巨蟒,隻剩一個藍衣女子聘婷而立,容貌冠絕、體態風流,曼妙身段柔軟鮮香的恍若一條招搖的長蛇。
她就那般漠漠然掃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屍體。
血腥猙獰的可怖無頭屍,與正中央主位停放著的那副紅木棺槨,剛好構成了一個匍匐覲見的詭異格局。
她抬纖指,將散在肩頭的潑墨青絲隨意的往腦後挽了一個發髻,眉目一揚、笑得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