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大了……”法爾.斯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度陰山的腦袋,感歎道。
“我長大了,而你卻依舊沒能回來。”度陰山注視著眼前的男子,眼神漸漸從熟悉、迷茫變得堅定。
果然啊,當這麽真實的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就算理智上知道對方一定是假的,但是自己要百分之一百把對方與自己記憶中的人區分開來依舊是件近似於不可能的事情。
法爾的身形就像度陰山記憶中的一樣高大、威嚴。但是若要相比,又多出了許多的滄桑和隱忍。
度陰山抬頭看向屋頂的方向,那裏隻有一片漆黑,還有一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而來的光柱。
“我曾幻想過很多次與影叔的相遇。”
或者衝上去責備他為什麽不辭而別,就這樣拋棄了他。或者抱住他,讓一切盡在不言中。也或者直接揮拳上去,先把對方放倒再說。
“我幻想了很多次,但是唯獨沒有想到,就算那個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影叔再次站到我麵前的時候,我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我了。”
他並不是在原地等待,期盼見到他的小孩。對方也不是那個嚴肅慈祥的長者,就算再次見麵又能怎樣呢?
歲月帶來的成長已經足夠填補那份遺憾了。
度陰山的眼中透出對自己的自信,以及一些釋然。他拉開架勢站在那裏。“我會戰勝你。”
“隻是幾年不見,你也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法爾.斯特的眼神中充滿欣慰。
看著法爾眼中的感情,度陰山似乎已經失去了分辯真實的能力。這樣的人真的隻是幻象而已嗎?
“影叔,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直接用男人的方式對話吧!”法爾哈哈大笑,手裏的竹刀直接往腦後拋走。他握緊拳頭往地上一砸,平整的地麵立刻出現了龜裂裝的紋路。
“看好了。”
法爾的動作毫無花哨,直接對著度陰山就是一拳轟了過去。
度陰山抬頭,也拉開自己的拳頭迎敵。
‘砰’的一聲,一大一小兩隻拳頭對上。法爾紋身不動,而度陰山倒退了十多步。
“再來!”度陰山大喝一聲,這次換成他舉起拳頭再次衝了上去。
兩人拳頭再次相對,這一次度陰山倒退了五步。
度陰山雙眼露出精光。他四肢著地,一起用力,都不給自己喘息的時間又是一拳迎了上去。
“來得好!”法爾大笑,也是一拳接了上去。
沒想到度陰山這一次的目標不是他的拳頭,而是他的腹部。
若是這點小小的花招能在法爾麵前生效,那他也根本不會冠以影王之名了。
法爾所幸借著右拳的去勢俯低身子,然後揮起左手,直接與度陰山一拳相接。
度陰山對上法爾的拳頭沒有絲毫後退。
法爾有些驚訝。原來之前度陰山一次次的後退隻是為了迷惑他嗎?眼前這個小小的男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如斯了。
“給我破!”度陰山支撐身體的雙腿嘎吱嘎吱的作響。他由於用力過猛,在第一關中貫穿腹部的傷口直接崩裂。
不過他顧不得那麽多,隻是咬緊牙關,揮起另一隻左手直接對著法爾的脖子出手。
法爾的右手暫時無法收回,而左手抵擋住度陰山的拳頭,眼看著度陰山一擊就要得逞。
法爾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直接把身體往後一撤。
這個後撤其實沒有什麽作用,最多也隻會讓他晚上那麽半秒中拳。然而法爾在後撤的這半秒鍾內,悄悄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度陰山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伸手握住了他的拳頭,而原本的法爾消失在了原地。
度陰山回頭甩開法爾,對方也沒有趁這個時間攻擊,而是放開他向後移動。
法爾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拿出一根叼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度陰山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他終於理解了峰北的感受。
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倒吸了口冷氣。
真是陰險的測試,就這樣直白的把他心中的秘密擺在眾人眼前,然後要他自己去打破這個自己所欽佩的存在。
*
“倩姐,這小子居然真的和法爾斯特有關係誒。”花眠看著鏡子中的度陰山非常意外。
就連她一開始也覺得度陰山隻是吹牛而已。隻是一個連門都沒有踏進的少年,怎麽可能和封王異能者扯上關係呢,而且對方五年前連十歲都不到。
但是在迷宮之中,法爾斯特的身影居然確實出現在了關卡中。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沒有誰比在場看著迷宮中的聶倩、花眠等人更加了解,這個光芒中所出現的對象,是客觀時間線上存在的人。
換言之,這並不是單純存在於記憶中的影像,也不存在任何捏造的可能性。而是在異能下提取了時間中某段影像加以改造而得到的,其所反映的,也是完全的真實。
紅子看著花眠鏡中的影響,對聶倩的安排剔除了質疑。“倩姐,每個成為異能者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信念。不管如何,他們隻要肯為人類踏上戰場就值得敬佩,這樣直接的針對他們的信念和隱.私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需要的並非隻是強大的戰士,而是在戰場上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都絕對不會失去戰意的鬥士。”聶倩冷冷的回道。在瞬息間千變萬化的戰場之上,一個人的退縮可以賠上無法預計的後果。
而隻有堅信著自己,為了自己而變強的人才不會在任何時候掉鏈子。
*
眼前人的一言一行都無比熟悉,度陰山處理了下自己的傷口,又站了起來。
幼年的一幕仍牢牢的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在異族最初開始入侵的時候,地球上已經被人類的內鬥弄得千瘡百孔。完全喪失技能的政府與剛處於穩定的異能者被突如其來的異族殺得措手不及,甚至都無法拉起像樣的防禦,隻能被動的躲藏。
他小小的身體被母親緊緊抱著,在影叔的掩護之下逃向避難設施。
影叔是他在三歲時跟母親出去撿回來的,一直暫住在他家裏。影叔一開始非常頹廢,直到幾年以後才開始有了正常的工作,平時也經常幫助母親做一些事情。雖然影叔在存亡之戰前幾乎大半年都不在家中,但是對於沒有父親的度陰山來說,他無疑好好地扮演了父親這個角色。
現在想來,恐怕那個時候影叔就是在參加第四次世界大戰。
度陰山常常會想,如果不是因為存亡之戰的來臨,恐怕影叔已經與他的父親一般無二了吧。他不僅教會了度陰山知識與戰鬥的方法,更是教會了他在絕境中永不退縮的心和如何成為一個人的正直。
他經常掛在口中的一句話也是:如果連責任和良知都可以忘掉,那空有強大的力量也隻不過是禍害而已。
讓人諷刺的是,在存亡大戰的前夕,異能者還在為了所謂的第四次世界大戰而打得頭破血流,社會秩序空前糟糕。下一秒鍾就不得不團結起來麵對毫無預兆的,從天而降的異族,而努力尋找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