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的眸子赫然變深。“殿下不覺得有失公允嗎?”
“大人莫非不敢應戰?”微語似笑非笑。
微語的視線與天狗相接。一方神情嚴肅,一方不以為然。
已經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的道理。天狗歎了口氣,隻能苦著臉取出一副六博棋,以此入座。
晴焉還在為料理的事情糾結,又看到天狗和微語的對峙,不明白為什麽天狗突然變了臉色。“微語……”
“晴焉,這六博棋呢,下一盤也是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三盤下來也接近一天了。要不你帶著白萱先去神社裏麵休息一下吧。”
微語打斷了晴焉沒問出口的問題。
“可以。”
對於這件事,天狗倒是無所謂。
微語悄悄地對晴焉和白萱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們進去找找印花的痕跡。
凡事要做兩手打算,要是她真的輸給了天狗,也得拿到印花然後找個辦法轉身開溜,至少賊不走空啊。
呸呸,是不能空手而歸。
見晴焉和白萱離去,天狗和晴焉各拿出自己的六枚棋子,開始布陣。
六博棋是Z國古代的一種棋類,一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以前,可以說是所有棋的鼻祖,然而在現代已經完全失傳了。這種棋的下法很簡單:雙方各六枚棋子,其中一枚棋子叫做梟,乃王棋,而另外五枚卒子稱為散。雙方根據投箸的方式在刻有曲道的盤局上進行對戰。散與梟皆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排兵布陣,最終梟死為棋敗。
與其所衍生的圍棋、象棋、將棋相比,六博棋乃是徹徹底底的行兵殺伐之棋。講究的是首尾相連,一行一動,排兵布陣,招招相連。
不過知道怎麽下是一回事,能不能下好是另一回事,能不能下贏則是其他的事情。
對於天狗來說,六博棋雖然興盛一時,然而並未延續太久,其技藝早就失傳的七七八八,就連他也不過隻是知道下法而已,並不擅長對攻之術。
然而對於微語來說,六博棋被認定為所有棋類的鼻祖,是最早的兵法遊戲。其應運而生,飽含基礎行兵之理,本身便對應著因果之道。在兵法之中,投下什麽因亦會造成什麽果,一行一動之間自有定數,這一點在六博中被發揮的淋漓盡致,是其他象棋、圍棋等不具有的特征。
縱然天狗睿智非凡,但雙方的差距就好像拿著計算機的專業選手與一個聰明非常的業餘選手的鬥爭一樣。就算雙方都知道所有規則和定式,然而行棋的水平卻是截然不同。
天狗收起麵上的表情,細細的捉摸著棋局,排兵布陣,行動間都是與生俱來的高傲。
白萱和晴焉在神社內翻天倒地的尋找印花,甚至連房梁和屋頂的瓦片都沒放過。而外麵的天狗和微語也廝殺的火熱,難得才分出勝負。
微語用袖子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她跪坐的地麵有了些洇濕的跡象,雙腿也早就發麻,隻是對棋的認真讓她忽略掉了時間。
“大人,你又輸了。”微語收起箸子。“還來一盤否?”
“既然定下三局,自然是要下滿。”天狗已經輸掉兩盤,但是也毫不怯戰,反而更加興致高昂。“還是你已經沒有餘力了?”
連續大半天的高強度使用異能還沒有力竭,天狗打量著微語的眼光有了點訝異。
“棋逢敵手乃人間樂事,為何不下?”
微語喘了口氣,換了個姿勢站起來抻抻筋骨,接過天狗遞來的水,收起自己的異能。“咱們可說好了,下歸下,你答應的東西別反悔。”
天狗隨意的指著旁邊的一棵樹,“你要的東西在那裏,一會自己取走,別耽誤了下棋。”
“那是自然。”微語走到樹邊,伸手摸了摸樹幹。
“不是那棵樹,是埋在它下麵的東西。”天狗說了一句。
微語蹲下身,剛想取走,不過好像想到了什麽,露出一個壞笑。
“你可還差我一盤。”天狗看微語心不在焉,心癢的把她又拽回了棋盤前麵。
“這次我可要用真本事咯。”
“那我可終於能贏一把了。”
這次棋風一變,早已熟悉和下法的天狗咄咄逼人,而微語嚴防死守。
“微語姐姐……”白萱癟著嘴從神社裏走了出來,表示什麽都沒有找到。
“微語,你還好嗎?”晴焉被微語的臉色嚇了一跳。
印象中的微語不管是溫柔文靜,還是張揚放肆,都是神采奕奕心中有數的樣子,她還從未見她這樣慘白著臉靠在柱子上的虛弱模樣。
“沒事,隻是短時間內使用異能過度可。”微語不太在意,依舊沉浸在和天狗的廝殺中。
沒有了異能的作弊,這種棋逢敵手的暢快可是異常難得。
‘莫比烏斯環’雖然不具有任何攻擊性,但作為可以看到因果並加以幹涉的技能,其消耗其實是非常驚人的。所以若非必要,微語一向很少動用異能,就算用也隻是偷窺下對手的異能名字,其餘的自己加以分析罷了。但是在六博棋中,為了應付天狗大量學識而帶來的各種變化,微語對每個棋子每一箸子的計算和觀察都得詳盡了解,對於自己每行一步的後果都要善加計算,饒是她體內的異能量驚人,都很難頂住這樣的消耗。
“凡戰者勝於奇,殿下真乃此道中人。”天狗一邊行棋一邊感歎。
都說棋如其人,什麽樣的性格便有著什麽樣的棋風。
不再使用異能的微語一改剛才掌控八方的大氣風格,雖然每一步棋的思維不再有那麽縝密,但卻屢出奇招、花樣翻新。推進之間陷阱陰謀一個銜這一個,讓人防不勝防。
初期看來,微語的奇襲不成氣候,甚至吃了一些小虧。但是他不知不覺間居然發現了這些細小的陷阱原來隻是表麵,在這之下才是真正反噬整局的致命陷阱。掉入陷阱之中的天狗拚著連丟兩子才反敗為勝。
“殿下方才那子不用棄的。”
天狗感歎,若不是微語直接舍棄自己原本有生機的一子而換得他搏命一賭的想法,他也不至於被掣肘如此。
“不自斷一臂,大人如何肯賭上一賭。”微語挑眉。
天狗眼皮直跳,這女人不但夠惡劣,而且對自己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