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就這樣死了,傳揚出去,不一定是榮親王弑母,而是他陳襄陰謀陽謀的殺害!這就是向夫人的良苦用心。
回到陳國公府,已是醜時。陳襄一身疲憊,遠遠地就看到沈連城迎了過來。
“怎麽樣?一切都順利嗎?”沈連城走至近前,不無著急也不無憂心問,“向夫人她……死了?”
“死了。”陳襄答,“死在榮親王的劍下,該是自殺。”
“自殺?”沈連城心頭一驚,不是因為意外,而是因為向夫人選擇這樣死,意味著太多太多可能。
“你先前說的沒錯,向夫人她,其實就是在等死。”陳襄麵色沉靜,眉宇卻是微蹙著,掩不住心中的不安。“一直以來,她等的就是這樣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可以喚醒榮親王的時機。”
沈連城很快想明白陳襄的意思了。她心中不免一下空落,接了他的話道:“我們今天除掉了這一個敵人,卻多了無數個敵人。到底是……一場敗仗。”
若榮親王最後被向夫人“點醒”了,大可說今時殺害向夫人的是陳襄。甚至可以圓說得更加感人肺腑一些,讓向夫人生前留下的所有勢力,都成為他的力量,助他奪得皇位。
“如此也好。”沈連城突然換了個角度想,心裏又輕鬆了些。她拉了陳襄的手,抬眸細看他,寬慰道:“如此一來,你也可以放下對榮親王所有的幻想了。幸得我從一開始,就視榮親王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樣的局麵,敵我分明,未嚐不好。”
“其實,我也隻是猜測……”陳襄卻還是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榮親王他,未必就會遵從向夫人的遺誌。”
沈連城不禁皺眉。對於陳襄還對榮親王抱有期待的事,她很無奈。但她張了張嘴,卻把想說的話給吞咽了回去。
她想,隻要經過此事,讓陳襄對榮親王有所防範就好。至於榮親王接下來會否有反逆之心,那就隻能讓時間來證明了。
她隻是知道,再不能放心地將大周天下,交給榮親王宇文衍。而她與陳襄想過的,那種有閑雲野鶴的生活,也隻能在夢中遇見了。
罷了!上天讓他們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讓他們每日裏什麽也不幹,隻知玩樂的。不為天下百姓操勞,又怎對得起老天爺的“厚愛”呢?
想及此,她不禁搖頭笑了笑。
“你笑什麽?”陳襄不知她想了些什麽,自然問詢。
“沒什麽。”沈連城笑著,拉了陳襄的手,卻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往世安居的方向走了去,一邊還道:“時候不早了,再不睡會兒,天都要亮了。”
見沈連城如此釋然,並不因為這次的“失敗”而往心裏去,陳襄的心情也輕鬆了些。
他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側眸問:“你不後悔嗎?我們做了這許多事,極有可能全給榮親王做鋪墊了,自己反而惹得一身腥臭味兒。”
沈連城笑了笑道:“比起這個,我倒更怕向夫人與榮親王齊心協力。你想啊,向夫人年輕時有那樣的本事,定然是個不簡單的。薛侯爺也說,她若是個男兒身,甚至可與我祖父分庭抗禮。這樣一個人,若與榮親王合謀,我們能是他們的對手嗎?”
“你這麽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陳襄也笑了,“如此說來,這場仗打得,我們也並非一敗塗地。隻是可惜……”
可惜了他一直看好的榮親王,如今也不能完全信任了。也可惜了尚在繈褓中的天子,以及這個天下,目前看似除了他和他的阿蠻,當真沒有合適的人選可托付。
“可惜什麽?”見他欲言又止,沈連城不禁問。
陳襄頓步,看了她道:“可惜你我又要在這亂局中,無休止地爭鬥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
“你啊……”沈連城伸手,卷起他膛前一縷墨發,在指間繞了繞,又溫柔地撫上他的麵頰,畫著他好看的眉眼,“隻要你我,就這樣天天在一起,無論如何也分不分開,又何懼亂局裏的風雲與纏鬥?”
陳襄攬她入懷,歎息道:“我是不想你跟著我擔驚受怕。我想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每天都過著快樂無憂的生活。”
“我可沒你想的那樣,每日裏擔驚受怕。”沈連城卻道,“我啊,每天與你一起操著天子的心,日理萬機,想著隻要是為了百姓好,也樂在其中。”
聽了她的話,陳襄也開始打趣了,“到底是嶽祖父的孫女兒,雖是為人妻母,卻不忘憂國憂民。”
在明亮的月色下,沈連城笑靨如花。
兩個人緊靠在一起,一邊有說有笑,一邊踏著這樣的月色,內心深處,著實得到了一種安寧,足可忘卻身在時局當中,所有的煩惱。
翌日,向夫人薨逝的消息不脛而走。至於她是怎麽死的,又是因何而死,則是眾說紛紜。
王家,王崇景從外頭回來,將這個消息帶給了沈如秀。
“阿秀,幸得你聽了我一言,沒有與向夫人為伍!她昨夜裏死了!”他幾乎是一驚一乍將自己從外頭聽來的事說給了沈如秀聽。
“死了?好端端地如何死了?”沈如秀聽了,竟是心跳得厲害,不知是太過吃驚,還是後怕自己險些聽了向夫人的話,背叛沈連城。
“榮親王府裏傳出的消息是突染惡疾。”王崇景道,“但外頭都在議論此事,有說昨夜看到陳國公帶人圍困了榮新王府,還有說榮親王府裏喊殺聲一片,也有人說,向夫人是自殺的……說什麽的都有!但我認為,定然不是自殺,也不是突然惡疾。此事,定與陳國公府有關。”
“定然是了。”沈如秀扶著桌案,尚有些魂不附體地坐了下來,“不然,沈阿蠻也不會讓我在生意場上對付向夫人的人。沈阿蠻他們,定然早有除掉向夫人的心思。隻是,榮親王豈會容得他們殘害自己的母親?”
“榮親王不是與母親向來不和?”王崇景猜測道,“說不定此事,與他也脫不了幹係!無論如何,阿秀你算是逃過一劫了。”
沈如秀點頭,如鼓的心跳,漸漸平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