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洪祁及時趕到了,不然,李鋌的劍,真的會如白芷所期盼的那樣,割破沈連城的咽喉。
洪祁絲毫沒有猶豫,直將李鋌打到一邊去了,而後緊護在門口,暴怒質問:“你發什麽瘋?知道這是誰了為何還要殺?”
“沈阿蠻,該死!”李鋌仍瞪視著沈連城。
玉荷聽到動靜忙跑了過來,大聲道:“李將軍,我家女公子怎麽就該死了?您的頭腦既然清楚了,怎就不想想,我家女公子與尊公是何關係?”
李鋌愣了愣。他不知,玉荷口裏的“尊公”,是否是他的尊公。
玉荷不妨告訴他,“我家女公子,早就嫁入陳國公府,是尊公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尊公娶了你?”李鋌望著沈連城,心中一陣空落,垂下眼睫之後,不禁脫口而出,“那君娘子她……”
沈連城走出屋門,向他靠近了些道:“她與韓三公子韓闕情投意合,且已得天子賜婚,隻待一個良辰美景,即可結為夫婦。”
“天子賜婚?韓闕……”李鋌聽了這話,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等南洲長堤潰堤一案結了案,我們回到京都,或許就能吃上他們的喜酒。”沈連城聲音低了下來,想了想提醒道:“你早些回去,做個了斷吧。”
李鋌抬眸看她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深意。幾乎沒有猶豫,他轉身就一陣風也似地跑了。
不出十天,所有罪證編列出來,奉出帝王劍,南洲知州方珂並著下麵幾個小人物,終於認罪,被陳襄關進了牢獄。此後,陳襄上報朝廷,隻待押解幾位罪臣進京候審。
京都,皇宮,欒清殿內。
天子從派出去的人那裏聽聞此事,當即召見了夏官府大司馬李勳。
李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宇文烈一掌拍在龍案上,怒喝一聲,氣得臉色都變了。
“臣知錯,臣有罪!求陛下開恩啊!”李勳連磕了幾個響頭,額前立時紅了一片。
“你要孤王如何開恩?”宇文烈更是氣得額前青筋暴跳,“那麽重要的信件落為鐵證,你讓孤王如何饒恕你?”
“陛下……”李勳急得都要哭了,卻是有口不能辯,有苦不能言。
事情是天子授意他做的,可事到臨頭,出了岔子,天子就不管他了!
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過去,宇文烈才平複了暴怒的情緒,冷聲道:“孤王當初說過,若辦不成此事,就提頭來見。這,可是你自找的。”
“陛下!陛下饒命啊!饒命啊陛下……”李勳真是沒辦法了,唯有把頭磕得咚咚作響。
“別磕了!”宇文烈不耐煩,“自己做個了斷吧!孤王不會苛待你的家人。”
李勳一聽這話,頓時癱坐在了地上。
所有的希望都沒了,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陛下!”絕望之時,他突然大呼一聲,“陛下,有蹊蹺啊!陳國公到南洲城半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找到,若不是那封密函,事情是絕不會敗露的!偏偏那封密函,被一個青樓的藝妓拿了去,獻給了陳國公……方珂不是那等沉迷女色而大意丟了密函之人。這其中,定有蹊蹺啊陛下!還望陛下明察。”
宇文烈盯著他,雖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卻並沒有因此留他性命的意思,“是否有蹊蹺,這件事,都得有人背。既然是你親筆所書的密函,那這事,必然得由你來背。”
“陛下……”李勳已經哭了。哭的是這幾年對天子的忠誠,好事壞事都做了,到頭來卻要做那替死鬼。
“怎麽,難道你要說是孤王指使你做的?”宇文烈聲色俱厲。
李勳忙又伏身到地上,“罪臣不敢……”說罷便在地上嚶嚶地哭出了聲音來。
做替死鬼也就罷了!如他這樣做替死鬼,最為憋屈,臨死連句冤枉都喊不得。
宇文烈念他到死了也還是一片忠心,沒有亂咬亂叫,便由著他在這殿中哭了許久許久。
後來,他絕望地拜別了天子,死在了這天半夜,家中書房。
翌日,滿京都都傳遍了,夏官府大司馬李勳留下一封罪己書,畏罪自殺了。
天子宇文烈也沒有忽略他生前說的那幾句話,果然派了羽林衛頭領朗炎平去查了白芷的來曆。
然而,朗炎平早被李霽收買,自然給了天子一個無關緊要的答案:方珂與白芷相好,無意間被白芷闖入密室,拿了密函,為了入室陳國公府,才與陳國公做了交易。
“竟有此事?”宇文烈聽後大驚,卻是不抓重點地嘀咕了一句,“阿蠻豈會答應?”
朗炎平聽進耳裏,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地告訴他,“還是國公夫人,迷醉了陳國公,才促成了此事……怕是為了得到密函,國公夫人才做出那樣的犧牲吧!”
宇文烈聽了,不禁發笑,歎聲道:“那個藝妓,怕是活不長咯。”
見天子的心思已不在追究密函一事上,朗炎平忙恭謹地低了頭,膽大道:“陛下,大司馬一死,想必陳國公不會認為此事會如此簡單。畢竟,大司馬與榮親王無仇無怨的……”
“哼。”宇文烈不以為意,“孤王派他做這個欽差大臣那天開始,就知他猜得到這一層。可他便是猜到了這一層,結果也還是選擇了榮親王不死嗎?其心可誅。”
聽言,朗炎平的唇角微微地生出了一絲陰險的笑容。確定天子是這樣想的,他就放心了。
出宮之後,他來到了大將軍府。
李霽一見他,便恭敬地向他施了禮道:“朗將軍此次幫了我大忙,實在感激不盡。”
朗炎平忙還禮,“不過三言兩語的事,何足掛齒?”
“朗將軍三言兩語,好過我做再多。”
“從今往後,大將軍統領六軍,我主管內廷,你我合謀,定能成一番大事!”談及美好的前景,朗炎平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李霽也跟著笑了,眸間深處,卻是暗藏的蔑視。
他何曾把一個羽林衛頭領,真正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