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十幾名刺客奔向沈連城的花轎,陳襄似乎並不慌張。
眸光一凜,踏著馬背縱身而起,他第一個跳將至花轎內,攜沈連城避開刺客飛身而出。
而那些刺客再要追殺之時,人群中又躍起了一隊訓練有素之人,跟那幫刺客糾纏在一起。
顯然,這些人要比刺客功夫了得得多,才開始上手,十幾名刺客就落了下風。
“你早有準備?”沈連城落在陳襄懷裏,一同坐在馬背上,不禁抬眸看陳襄。
“娶了你,我便當隨時有這樣的準備。”陳襄回看著她,見她皓齒明眸,心頭歡喜,言語裏自也透著幾分得意。
沈連城回轉頭,沒有做聲。
人群不再騷動,很多人在看高手過招,有的甚至發出了喝彩。
刺客盡數潰散,鬧出的岔子,猶如給迎親遊行添了一出戲,並未影響新人和百姓的心情。
陳襄將沈連城送回花轎中,繼續這一生僅有一次的儀式。
然而,頭前有人意欲殺死新娘失敗,快到陳國公府門口時,又有一群黑衣蒙麵人出現了。
這群黑衣蒙麵人,個個身手矯捷,絕不同於頭前刺殺沈連城的烏合之眾。
便是陳襄也沒有想到,這都快到家門口了,竟還有人敢造次!因為出其不意,以至於在打鬥的過程中,他左邊的臂膀,受了一處刀傷。
這一次,這些人是奔著陳襄來的。
陳襄身上的喜服被劃破了,血液滲出,與喜服的顏色重合,看不出有多可怖。
但見陳襄額前頃刻間滲出的冷汗,沈連城便知,這一下定然傷得不輕,不禁心頭一緊。
不過,這些不速之客在人家門前行事,雖出其不意,卻沒有太多時間周旋。很快,陳國公府湧出救兵來,他們便盡數逃散了……
不,並非盡數逃散。
就當陳襄沈連城等以為風波已平,攜手進門的時候,一支箭矢飛馳而來,直插進陳襄的肩胛裏。
伴隨著箭矢的力道,陳襄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驚嚇之際,沈連城本能地攙扶一把。
“我沒事……”陳襄忍著鑽心刺骨的痛,冷汗涔涔,卻是寬慰身邊的沈連城。
吉時將至,陳國公府內,賓客滿座,都在等待一場盛世婚禮。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了。
“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他伸出右手,折斷了箭矢露在外頭的那一截,堅定地看沈連城道:“必須完成所有禮儀。”
帶血的手,牽上了連著沈連城的紅綢。沈連城難免擔心他撐不住,但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隨了他的腳步。
進門後,他的腰杆始終挺得筆直,微微笑著,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幸福。在場的人,無不為他的堅韌所折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禮儀到此,陳襄已是雙唇泛白,臉上血色盡失。
“夫妻對拜!”
再拜之時,他的身體晃了晃,終朝著沈連城撲了過去,幸得後邊的人及時扶住了他。
“禮成!送新人入洞房!”
正是搖搖欲墜之際,陳襄卻強打了精神,囑咐儐相和管家道:“幫我接待好諸位賓客!”而後又向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作揖,“待我處理好傷口,再來與大家賠罪。”
“陳國公,你就歇著吧!”榮親王宇文衍上前,勸道,“大家都能理解。”
“是啊!便是你不在,我們也會吃好喝好的。”有人應和。
“不,等我。”陳襄卻是堅持,“我沒出來,今天誰也不能走了!我陳襄大喜的日子,一生也就這一回,不能叫大家掃了興。”
“好好好。”宇文衍見他越發地體力不支,不禁無奈道,“那你快去處理傷口吧!本王攜諸位來客,等你便是。”
“多謝王爺,多謝諸位……”
新人洞房還安排在上次兩人交合過的院子。隻是這一次,院子有了名字,叫玉清苑。
陳襄被人攙扶著坐到床上時,身子已虛弱得支撐不住,完全倚在了床側。
大夫很快來了,楚霸天也來了。
大夫為陳襄取箭、止血、包紮,處理完畢,已過去近一個時辰。而他的身體,根本不適合出去應酬。
“別出去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沈連城,終於不忍心,規勸一句。
陳襄微搖了搖頭,“不能不去。我若不去,就合了他的意了。”
沈連城和楚霸天都知道,他口裏的“他”,指的是李霽無疑。
他又道:“我不想我與你的婚禮,因為這點傷,而進行得不圓滿。我也不希望,他日人們憶起我與你的婚禮,是以我的倒下而草草結束。”
“何須計較他人之言?”沈連城不讚同。
這時,楚霸天從懷裏掏了個藥瓶出來,遞給陳襄道:“執意求個圓滿的話,吃了它。”
陳襄沒有問是什麽藥,當即倒出獨有的一顆,就要一口吞下。
“是什麽藥?”沈連城不禁按住,看向楚霸天多問一句。
有什麽藥能讓一個身負重傷的人一下子生出接待賓客的力氣來?她很懷疑。
“當然,是有那麽一丟丟副作用的。”楚霸天嬉皮笑臉,“總要付出些代價的嘛!”
“不妨事。”陳襄衝沈連城笑了一下,將藥一口吞下了。
約略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他感覺好了些,便暫別了沈連城,起身往外頭走了去。
楚霸天自然跟上。沈連城卻喚住他,問:“會有什麽副作用?”
楚霸天回看著她,耐人尋味地笑了笑道:“這麽關心他啊!其實早就想嫁他了吧?隻是過不了心裏頭那道坎?”
“你胡說!”沈連城微側了身,聲色立時冷了下來。
楚霸天見狀,更是笑出聲來,半晌之後方才告訴她,“副作用麽,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了。”
他賣了個關子,坐著輪椅出了門。
夜幕降臨,燭火搖曳,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房門被輕輕推開,是陳襄回來了。
沈連城抬眸,發現他的氣色要比離開時好許多,怎麽看也不像是個身負重傷的樣子。
她迎過去,想攙他一把,靠近之時,卻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
“你有傷在身,怎還喝這麽多?”她扶了他在桌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