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匕首,因為沈連城激動的情緒而顫動著,有一下沒一下,刺得陳襄的皮肉火辣辣地疼。liudianxing.com但他望著沈連城,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他又一次傷了她的心,這點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麽?若她真的狠心將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胸膛,他也毫無怨言。
“我今天……就要殺了你!”沈連城握著匕首的手指動了動,當真向他的肉體,刺入了些。
陳襄額前的青筋跳了跳,因為疼痛又生了一層細汗。但他仍是沒有回避。他願意為她的惱怒,賭上性命。
沈阿蠻,當真要殺了我嗎?他凝視著她氤氳了淚光的眸子,心中喃喃。
“滾。”沈連城眸光流轉,終是沒有將匕首刺進去。她放下匕首,撇過臉去,此刻,絕不想看到他,也絕不想他看著自己。
他這麽可惡可恨!可她偏偏殺不下去……是不能殺,也是下不去手。
陳襄心中忐忑而驚疑,不知她心底的想法。他默默地穿好了衣裳,溫聲道:“我讓人準備熱水來。”
沈連城沒有做聲,任他去了。
沒有什麽好遮掩的,陳國公府上下,怕都知道她來陳國公府這一趟,睡了陳襄的床。外頭,很快會傳出有關她的流言蜚語。
這就是陳襄的後招嗎?以為她會不堪忍受這些流言蜚語,而索性為自己名正陳國公夫人的身份?
怎麽會?她的名聲,早就置於非議之中。這點流言蜚語,她又有何畏懼?陳襄未必想不到,那麽,他所說的後招,是什麽?
陳國公府的奴子伺候她沐浴更衣的時候,玉荷進來了。
她是被陳襄喚進來的伺候的。進來一見自家主子在灑滿玫瑰花花瓣的大浴桶裏洗澡,她才想到發生了何事。
她驚懼不安,快步奔走上前,喚了一聲“女公子”,卻不知該說什麽,該問什麽。看著她頸上、肩頭、鎖骨邊緣一處處醒目的痕跡,她的眼淚立時滾落。
“奴該死!”她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嘴巴,跪到了地上。
她懊惱萬分!是她,竟然渾然不覺。在外頭等了半天又被府裏的奴子請到耳房喝茶扯屁,她竟不知自家主子,在屋內遭了人“辣手摧花”!
她悔死了,覺得自己笨死了!若是青菱在,絕不會如她這樣反應遲鈍。
是她沒用!
“不怪你。”沈連城自沒有半點責怪她之意,今次是她自己中了招數,既然走進了陳國公府的門,便是帶了洪祁來,也不見得阻擋得了。
“過來伺候吧!”她吩咐一句。
沐浴,還是讓玉荷伺候好,她習慣。她還退去了屋裏其他人。
玉荷忍不住問她:“女公子,究竟發生了何事啊?您怎麽會……怎麽連一聲呼救也沒有?”
“是我大意了。”來龍去脈,沈連城不想再提。
“那……女公子,您是如何想的?”玉荷腦子一抽,不禁問出這句話來。
沈連城默了默,卻是答不對題,“待會就回宮去。”
“……噢。”玉荷應聲,手腳利落地伺候起來。
穿上陳襄準備好的幹淨的衣裳,沈連城便走出了後院。
陳襄一直在前院等她。看到她時,他神色頗有些尷尬。反倒是她,雖冷著臉,卻顯得異常的平靜。
她瞟了他一眼,徑直往綴錦堂外頭走了去。
陳襄張了張嘴,倒也沒有攔她之意。
楚霸天從側室坐著輪椅進來,望著沈連城離去的背影,輕鬆自得地勸了陳襄一句道:“放心吧!再有一個多月,你們就可談婚論嫁了。”
陳襄收回視線,沉默不語。
“招恨就招恨吧!先娶進門再說。”楚霸天又道,“像先前那樣君子般求娶,你恐怕下輩子也求不到。”
“你那迷惑人心之術,如何沒管半天就失效了?”陳襄免不了責怨,“害我……”有些話,他還是不說了。
“嗬嗬。”楚霸卻是邪笑兩聲,“想是你下手太重,使得藥力過去了。”
陳襄臉一沉,皺起了眉頭。
楚霸天方才斂了笑,正經道:“管那麽多?好好準備聘禮,迎她入門吧!”
好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氣!可此時的陳襄,想著沈連城憤恨的眼神,他反而沒這麽自信了。
當初提點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是楚霸天,最終因了這句話而想出如今這個下流計策的,卻是陳襄自己。
可他不確信了。
“你就放心吧!”楚霸天不禁又勸他一句,“要了她的身子雖不算什麽,關鍵不是看後頭麽?她會心甘情願嫁你的。”
“她恨我入骨。”陳襄道。
“可她連殺你泄恨都做不到。”楚霸天不以為然,“她的心思,你該比我懂才是。她便是對你動了心,也需要你給她尋一個非嫁不可的理由啊。”
“你以為她對我動了心?”陳襄不相信楚霸天的鬼話,但又是那麽的期盼有人跟自己說這樣的鬼話。
“我說……如果。”楚霸天說罷又是一陣壞笑。
陳襄失望地陰了臉,往後院書房走了去。
“身上的傷,不需要找個大夫看看麽?”楚霸天不似關心,卻像是調侃。
陳襄沒有理會,頎長的身影拐了個彎,隱去了。
一個多月後,天氣愈加熱了起來。
這天中午,沈連城從雋妃的雲光殿出來,才在青天白日之下走了幾步,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終是兩眼一黑,昏厥了去。
“女公子?女公子!”玉荷又驚又嚇,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處。
雋妃得知此事,忙挺著大肚子帶人衝了出來。看著倒在玉荷懷裏的沈連城,她更是蹲身過去,連喚了好幾聲“姊姊”。
可是,沈連城的頭微微動了動,卻是怎麽也叫不醒。
雋妃當即讓人將她抬入室,並請了太醫來看治。
來看治的,是年過五旬的胡太醫。
隔著羅帳,他為沈連城診著脈,沉靜的麵龐,漸漸變得不沉靜,緊接著更是皺了眉頭,縮回了診脈的手,一臉驚異惶然之色。
見他這樣的反應,雋妃不由得心一拎,緊張問:“怎麽樣胡太醫?”